這是到法國的第五天。

回到賓館，轉動鑰匙孔。南楓洗完澡坐在沙發上看著國際新聞，疲憊讓她幾乎看不下去。關了電視，揉揉太陽穴。雖說是和北海一起出差，到了這邊，他們又是各自忙碌著。他是設計師，整天忙著參觀展覽館或是跟設計公司接洽。而南楓這邊代表公司跟各財團的公關還在商談合作案，更加脫不開身。“尹小姐，今天合作案的計劃書，我個人很滿意。但是具體利益分配方面還有可以商榷的地方。非常希望早日把合作案定下來，最好今天就能把修改稿給我們，我們明天舉行簽字儀式，讓合約正式生效。”回想著幾天來辛辛苦苦終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很快就能去往下一個目的地，南楓舒了口氣。

“喂”聽到允奈的聲音，南楓從遐想回到現實，“尹南楓小姐，明天結束簽約后我能約你嗎？”“可是后天要去英國參觀那邊的工廠……”南楓仔細地計算著行程。“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下午五點的機票。簽字協議是上午十點鐘結束。所以我們并不趕時間。最重要的一點，老夫人跟小辰都把你交給我了，我不能辜負她們的信任。”允奈威逼利誘。“那么，你要帶我去哪兒？”南楓懷疑地問。“去感受巴黎，好不容易來一趟至少該出去走走。”允奈笑著解釋。“我出國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旅游逛街的。”南楓又好笑又好氣。“適當放松可以提高工作效率還能舒緩心情，況且不會帶你逛街的我是想請你喝咖啡而已，去不去？”允奈循循善誘。“免費的午餐加上免費的咖啡，好啊，我會去的。”南楓笑笑。“結束后我去會場接你，明天見。”允奈習慣性地道別。“好，明天見。”南楓掛上電話，沉沉睡去。

一夜安睡，早上的儀式也出奇地順利。南楓在祝賀合作成功的人群里看到了允奈。舉著香檳向他走去：“你來得早了點，比我預料的還早。”“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就來了。順便喝一杯慶功酒啊。”允奈微笑，晃晃酒杯將酒一飲而盡，“我會在車上等你的。”南楓一會兒就離開會場坐在允奈的車里。

在一條熱鬧大街的岔路口，車停了。“我們下車走走吧。”允奈提議道，南楓應聲關上車門。允奈帶著南楓進了一個玻璃門棚，允奈低聲在南楓耳邊介紹：“在許多人眼中，這里的位置是最槍手的，一抬頭就看到藍天高樓，而低頭呢看到的是熱鬧的街景。”說話間已經到里屋。里屋飄滿濃香，獨自看報喝咖啡的人占了多數，而低聲交談的人是極少數。左手有個小樓梯，轉過去就上了二樓。沿壁的貼畫不起眼但細看會覺得耐看的。南楓坐定后笑笑：“我在想你是來帶我體驗一種生活還是一種藝術？”允奈也笑：“我也說不清為什么帶你來這里？但你所見的，這是薩特當年寫作的地方。”“生活或藝術，我看是兼而有之吧。這里我也很喜歡，我們喝咖啡。”南楓示意侍者。

再次回到街上，允奈眼睛里都蓄滿了笑，對著燦爛日光里的南楓娓娓道來：“咖啡店因為文人得了名聲，法國人也不去動這店了。不會像國內那樣改建重造出名勝來，只是保持現狀。在這里回味的不止是咖啡。”南楓動動眼珠，以微笑回應。

載南楓回賓館，允奈用眼角瞄著她。她似乎閉目養神，全然不顧窗外流轉著的風景。掛在嘴角的微笑和蹙著的眉頭表達著完全不同的情緒。然后一起進賓館，一起乘電梯到同一層，在相鄰的房間停下彼此點頭幾乎同時進屋。只是南楓不會注意允奈總是等她成功地打開門的瞬間才會走進自己那扇門的。但她記得允奈的承諾：“有任何問題，請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就在你隔壁，如果需要的話我一定會出現的。”就把那樣的承諾記在心里，多久都好。南楓明白允奈是個行動與內心高度一致的人，用言出必行來形容是接近的卻不絕僅限于此。

飛去英國的飛機準時落地了。倫敦，小雨。

他仍忙著自己的設計稿，經常找些設計界的朋友交流。

她也依舊辦著公司的跨國合作案，到處洽談參觀。

她跟他的交集僅僅是見面時相互問候。不遠不近的距離，若即若離的感覺。

抬頭看夜空里的兩顆星星，它們是不是也一樣只發出微弱的光溫暖彼此？各自呆在軌道里相安無事。

南楓望著遠方的天空，路燈反射的光照著厚厚的云層，明天會是怎樣陰郁的天氣。電話又在催促似的,南楓接起來。只說了聲好，臉就陰沉下來。她認真地撥通隔壁房間的電話：“允奈，幫我訂明天的機票吧。我想回去了。”“我正等你商量這件事，老夫人也給過我電話了。關于行程的事，你現在就過來跟我說說吧。我在隔壁等你。”同樣不容置喙的口吻，與北海不同的是藏在語氣里的溫和。

南楓乖乖地跑到隔壁房間，眨眨眼示意允奈開口。允奈微笑問道：“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指回國之前。”南楓轉了下眼睛：“仔細想還是有的，但公司那邊真的比較急。不必要的行程還是免了。”允奈嚴肅地問：“你永遠把公司放在利益的第一位嗎？”南楓笑得略顯僵硬：“作為公司的人就必須替公司做事情，說起來我只是商人罷了。做生意的都了解時間就是金錢。你是設計師，也許你更看重出行的質量。我關心的事就是效益，這次能給公司帶來多少利潤。”允奈盯著她出神：“與商人的身份無關，你只是你呢？”“我只是。。我？”南楓別扭地重復，允奈聽著又說道：“我不想你為別的事，別的人奔波，忘記去尋找你的人生。”南楓看著眼前這個人，好想從他深邃的眼眸里讀出最初最真實的想法。“我懂……你的意思。謝謝，我想以后一定還會來的。到時候，希望還能跟你一起來。”允奈的笑又重新回到臉上，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