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你有夜盲癥，也就是俗稱的鬼蒙眼……”

“醫學上來說，是缺乏了維生素A所引起的病癥，不是什么重癥，放心好了。”

“但是剛才的檢查報告表明，你的身體狀況很不好，貧血比較嚴重，這也是造成你暈眩的原因之一。”

“你父母呢？這時候應該有父母在場比較好啊，他們需要知道營養均衡的道理……”

“你知道你父親或者母親有得過什么眼睛方面的疾病嗎？因為你的眼睛有一些遺傳性的毛病，這也是導致你夜盲的原因，這需要你父母在場，比較好說清楚……”

“你父母呢？”

……

單畫一呆呆地站在偌大的平面鏡前，手指不自覺地摳緊了洗手臺，大理石的構成冰冷，可是卻仿佛感覺不到，任由手指摳緊，指甲泛白。

“父母呢？”

父母這種東西，有這么重要嗎？！

就算一個人，她也堅強地活下來了。

而且活了整整七年！

一個人租房，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做家務，一個人上學！

通通一個人！

一個人，可以活的很好！很好……

下嘴唇緩緩滲出滴滴血珠，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心彷佛被切了一刀，明明像是輕輕掠過的刀鋒，卻噴出巨大的血霧，噴涌而出的不止是鮮血，還有無法遏制的憤怒和悲傷！

冷靜！

冷靜下來！

這不是醫生的錯……

他只是個陌生人，這樣說也是為了了解病情……

冷靜……

冷靜！

抓緊洗手臺的手指慢慢地松開了，泛白的指頭漸漸回暖，柔軟的舌頭嘗到了甜甜的血腥味，她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自嘲一笑。

伸出手輕撫面頰，擦干不知何時掉下的淚珠，舔了舔唇上的傷口。

“啪”她挽起一手的水撲向自己。

仰起頭，睜開眼，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甚至她連自己的臉都看不清的狀況。

“夜盲癥啊……”

抹干臉上的水，她提腳走出了女廁。

柔和的光暈之下，已然不再是那副世界崩塌于前的絕望模樣，取而代之的則是平常的那張平淡的，略顯呆樣的普通高中女生。

******

舒適的椅子坐久了也很累，這是現在歐陽修的看法。

看了看表，似乎……

似乎分針移動了四分之一表面的比例？或者更多？

這個想法讓他有些煩躁。

一系列的檢查并不讓他覺得有什么，他也并不是那種沒有耐心的人，相反地，作為有著良好家教的他反而更加在意單畫一本人的情緒變化，未免她緊張，過程中還說些話逗她，雖然大部分都毫無效果，但這又不是他的錯，是那個笨蛋聽不懂笑話的精髓……

而且他感覺，單畫一看自己的表情越來越怪異……

這讓他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對？

這樣想著，到了后面，兩人之間的氣場越來越尷尬，歐陽修也放棄了他的“體貼”行為。

直到林主任托了托眼鏡，一臉慎重地放下厚厚的檢查報告單，開始問起單畫一的父母。

一系列略帶指責她父母的話語接連不斷地由林主任肥厚的嘴唇噴吐而出，照理說，單畫一應該很護短地開始反駁以及站在父母那邊找借口開脫，而奇怪的是，她卻什么也沒做，只是保持沉默。

一直在注意觀察她的歐陽修感覺到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頭也越來越低，略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他想起的士上她的一句話……

“沒關系啊，我一個人住……”

唉。

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不去深究才是紳士的體貼啊……

所以歐陽修什么也沒問，安靜地坐在這里，這個大廳里，等她。

他再次低頭看表，“她進去十七分鐘了，沒事吧……”想起她剛剛那張灰白的臉色，他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