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夻深伸出手，接過大舅哥給的農行信用卡，心里重復著信用卡的取款六位數101010……那個美！但是，這小子陰險的很啊！臨走時，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一點滿意的表情。他貓哭耗子假慈悲，小聲對李戡說：“大哥你想吃什么？盡管吩咐，我會讓學生們給你送來的。你就安心的在這里住兩天，等雨過天晴了，你才能打道回府。”

李戡心里暗罵：“你這吝嗇鬼，就知道喜歡錢，等事情過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嗯，好的，我一切都聽領導的，一切服從領導安排。……如不夠的話，你盡管打電話告訴我。”李戡咬著后槽牙對牟吞說。

“嗯，好說，好說。我盡量辦，盡量辦。”牟夻說完，三步并作兩步走出了病房。這小子來醫院門口的銀行自動取款機跟前，小心翼翼的把銀行信用卡塞進了取款機，緊接著按著提款機的要求，他輸入了六位數……101010，哇塞！電腦上蹦出了五數字，差一點把這小子的眼睛給刺瞎了。“哦！我的天啊！兩萬元，這太好了。夠我還楊姐的彩票錢，嗯，還夠我們瀟灑費。”牟吞看到手里的信用卡，高興地合不上嘴了。

他急匆匆的走出了濰坊市人民醫院。來到停車場。他用鼠眼向四周掃了兩邊，見安全了。他這才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發動汽車，駛離了停車場；左打方向盤，駛上了高速南外環。

牟夻一邊開著車，一邊算計著怎么才能又不破費，又能把大舅哥交代的任務，天衣無縫的辦利索了。忽然，這小子想起一妙方，他高興地急踩剎車。闖了一個紅燈，調轉車頭向著諸城縣開去。

賈嵐把李戡送到醫院安置好，便忍氣吞聲的打車回老家。在車上她打電話給牟夻，讓他幫自己在學校里請上幾天假。并且，告訴牟吞事情搞定了。一進家門，母親就發現賈嵐的臉腫得像豬頭。便心疼的問：“嵐兒，你的臉是怎么了？怎么這么胖了？”

賈嵐心里有鬼，她不敢把事情告訴母親。那還不把老媽活活的氣死。她裝作西施的樣子，有氣無力地跟母親說：“老媽！昨天早上，洗臉時才發現自己的臉胖了……渾身無力。我不知吃什么東西？醫生說是過敏。老師讓我回家休息幾日。”

“哦，沒事就好！你餓了吧？我給你做涼面吃去。你先喝碗綠豆湯，敗敗火。看來你在學校里吃不上，喝不上，學習壓力大，上火了。”賈嵐母親一邊嘮叨著，一邊到廚房給賈嵐做涼面去了。賈嵐見母親走了，她趕緊溜到自己的屋里，把背包扔到沙發上，一屁股坐到單人床上，心里十八只竹桶子打水，七上八下。

這賈嵐家里就只有母女二人。母親叫王嫚，是諸城本地人。從小聰明伶俐，勤勞樸實。十八歲時，經人介紹，認識了同鄉同學，賈家村的賈書。這賈書儀表人才，心靈手巧，濃眉大眼，文質彬彬。初中畢業后，到城里一家鐘表店里做小工，每個月賺的二十元錢；父母種的農田在生產隊掙工分，賈家在村里也算得上富裕家庭。

二人相識了兩年，王嫚父母讓媒人，敦促賈家趕緊把兩個孩子的婚事給辦了。因為，女兒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白了頭。再說了，賈書精明能干，業務熟練；上了兩年班，鐘表店的經理，已經把他晉升為鐘表店的主管。工資有原來的二十元漲到八十五元。

賈書剛開始上下班時，來回走路。可是，現在騎上了金鹿牌二八自行車。六零年代，丈母娘眼里的帥哥標準。“大分頭不戴帽，鑲金牙自來笑，高跟皮鞋走硬道。嫁姑娘，蜜蜂牌縫紉機必須要。”賈書又穿上了一尺二的喇叭褲，烏黑锃亮的火箭皮靴，手上提著雙卡，雙帶，雙音響，立體聲收錄機。收錄機里經常播放著港臺灣歌星張迪，唱的專輯《張迪問答》，還有鄧麗君唱的專輯《甜蜜蜜》、《小城故事》、《美酒加咖啡》等。讓十里八鄉的少男少女們，那個真叫羨慕、嫉妒、恨啊！

賈書父母也是農村老實本分人，她們很喜歡王嫚，王嫚不光人長得水靈標致，而且，穩重秀氣，知書達理。在當時農村里的初中生中，叫得響的美女加才女了。老兩口早就巴不得兩個孩子，早點結婚，早點給賈家生上個大胖小子，早續煙火。可是，當媒人走后，兒子下班來，父母跟賈書說起結婚事宜時，賈書卻漫不經心地說：“我還沒有玩夠呢？結婚早了，有了孩子……耽誤我的電大夢。”

老賈倆口子，不明白兒子葫蘆里賣的啥藥？更聽不懂兒子說的什么電大夢？便再三強調說：“王嫚這孩子論長相還是文化，都配得上你。我們兩家人肩膀一樣齊。你爺爺和他祖父是世交——八兄弟。孩子啊！你可不要辜負父母，和眾鄉親對你的好心好意啊！”

賈書見父母跟自己有點急，他便低頭不語。父母沒有好辦法，也就只好順從孩子。一晚上老兩口沒合眼，等天亮了，賈母約上鄰居孫二嬸當幫媒人，帶上一條藍金鹿牌香煙，二斤小密食，一斤老白干酒。到王家跟媒人說：“賈書正準備考電大，讓王嫚再等他一年。等賈書考上電大，馬上結婚。”

王家也沒有好辦法，姑娘都等了兩年了，又是三媒六正，吃了定親酒，收了定親彩禮。不會有啥變化？再說來，賈書這孩子，少言寡語，節假日都來給二老請安，送彩禮。不像陳世美。可是，二老還是害怕，好事多磨，夜長了夢多。

最后，王家媒人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她就跟王嫚父母還有賈家孫二嬸，商量說：“兩個孩子的年齡，早已經超了打結婚證的年齡了，萬里有個一……那可就真苦了王嫚這姑娘了。你回去就跟賈家大哥大嫂說，先讓倆孩子把結婚證辦了，等賈書考完電大再舉行婚禮辦酒席。無論賈書考上考不上電大，我們王家支持孩子的夢想。你看怎么樣？”

孫二嬸也是農村良家婦女，她覺得王家媒婆說得有理，就順口答應下來。告別了王家二老，回到賈家，孫二嬸就一五一十地把王家的熱情招待，以及王家給帶回的一丈二的確涼布料和二元跑腿錢，都擺放到賈母的八仙桌上。賈母和老賈被親家的真心，真意、真情打動了。老兩口在沒有跟兒子商量的情況下，大包大攬的答應了王家的想法。

當然了，那二元跑腿錢，自然不能留。強拉硬拽的塞到孫二嬸的懷兜里了。二人又強留孫二嬸吃了一頓晚上飯。賈書騎著自行車下班回家了，孫二嬸這才揣著二元人民幣，神飛色舞回家去了。

老賈兩口子，眼巴巴的看著八仙桌上的一丈二的確涼布料，欣喜若狂，樂的都喝不上嘴了。老賈對老婆說：“你不能光笑，你得想辦法跟兒子說，打結婚證的事，光咱倆答應了，兒子不答應，不管用。”

賈母微笑著沖著老伴點了一下頭，胸有成竹的回答說：“哈哈！我的兒子我做主。知子莫如母啊！我親生的，親養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咱兒子的德行。”

“哦。看來你這老東西，心里早有就辦法了，不妨說給我聽聽。”老賈不解的問。

“好吧！我就讓你先偷著樂吧！咱賈書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固執。他認為對的，從不讓步。可是這孩子心地善良，孝順；吃軟不吃硬。我到他屋里跟他一哭二鬧，就能擺平他。”

“呵呵！高、高，高明啊！那你就快去，快回，我等不急了。”老賈笑著催促賈母說。賈書正在自己屋里聽著港臺流行歌曲，學著跳流行的迪斯科舞。突然，母親推門走進屋里。他急忙停住舞步，關低了收錄機的音量。

“老媽，你今天怎么這么高興，是不是也喜歡聽流行歌？”賈書笑著問母親。

“嗯，不光我喜歡，你那老爸也喜歡聽了，咱鄰居的孫二嬸今天來過，她說，咱村里的孩子們都喜歡聽呢！她剛才臨走時還囑咐我，讓我求你幫忙，在城里也給她家老二買一臺呢。先讓你給墊上，等秋上分了紅，再還咱。你看重么？”

“嗯，可以啊！我這月發了工資，就給他買臺來。你告訴孫二嬸，二寶子喜歡霹靂舞還是迪斯科舞？我都會免費教他的。”賈書微笑著對母親說。

“嗯，我明天見了你孫二嬸，我就告訴她，我的孩子就是大器。唉！兒子老媽跟你商量個事行不？”賈母和藹的對兒子講。

“你看老媽，你這是啥話，兒子什么時候不聽你老媽的話來，有事請講。”賈書說完把媽媽摟在懷里。賈母一看時機到了，她鄭重地對兒子說：“兒子，你老爸和我，不會對你的婚姻包辦的，我們支持你的婚姻自由自主。現在國家所有政策開放，眼看著老百姓的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好。我們都支持你學習技術，學習知識，學習新的東西。你有出席了，我和你爸，在鄉親們跟前臉上也光彩，咱賈家祖墳上也冒青煙。你說老媽說的對不？”

“嗯，老媽說的對。”賈書撒著嬌的對老媽說。賈母又緊跟著說：“兒子，你憑良心說，王嫚長的怎么樣？對你好不好？她父母對你，對咱家好不好？”

“嗯，好。”賈書認真地回答。

“嗯，我的孩子就是知書達理。賈書你也不小了，二十三歲了，你看，咱村里你的同伴都結婚生兒育女了。只有你還唱單身情歌，你說，你不讓老爸老媽替你著急嗎？你不知道，自打上回，你老爸說你兩句，他都是為你好，可是你就不理解你老爸，他整晚上不睡覺，這時間長了會出事的。一旦你老爸病倒了，咱家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賈母說完，兩眼一模糊，晶瑩的淚水順著魚眼紋，珍珠般的滾淌下來。

賈書見母親哭了，這孩子從小就見不得母親流淚。他急忙松開摟住母親的雙手，拿出手帕，一邊給母親擦淚水，一邊安穩母親說：“哎！我的親娘，你看，剛才還高興，這不到幾秒鐘的功夫就哭了。真像瓊瑤小說里的女主人公……天上的云啊！別傷心了，我答應你不就好了。兒子是母親生的，婚姻大事就交給父母了。你別哭了，你說我怎么做才好？我的親娘？”

賈母哽咽著說：“嗚、嗚，兒子，你先和王嫚，把結婚證打了，這樣老爸老媽在村里出來進去，也免得讓人家說閑話。王嫚也有個名分。等一年后，你考上了電大，我再給你兩舉行婚禮辦酒席。你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