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從后山回來，便去了燈火最亮的碧水閣。

輕輕敲了門，如往常一樣說道：“姑娘，我進來了。”

隨即推開門，關上，徑自往前走。

屋內的侍女見她回來，抬眼瞧了一眼床上呆坐著的人，連忙拉著她的手去了后方的書房，輕聲問道：“柳姐姐，宮主怎么說？又是按照以前的樣子強行灌藥？”

柳絮點點頭。

“唉，都十五天了，日日如此。姑娘這般漂亮的美人可禁不起折騰，剛才大夫來過了，說是如此下去，只怕是會油盡燈枯。”

說話的是碧水閣照料姑娘的第二個侍女，云兒。

柳絮連捂住了她的嘴巴，警告道：“以后可不許這么說，姑娘有福，定會活得長久。”

云兒連連稱是，低頭拍了拍自己不靠譜的嘴巴。

“好了，我們回去看看。”

柳絮掀開床上的薄帷幔，看著目光空洞的綠飖失神一般的跌坐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

低低一嘆，復將帷幔放下，日日皆是如此，清晨將她扶起坐好，也不抗拒，任由擺布，深夜點香供她入眠。

“姑娘，該用湯藥了。”她每日定是如此與綠飖說一說，綠飖不說話，柳絮便當她是默認，點住她的穴位開始灌藥。

先開始那幾日是抗拒的，日日打破藥碗，后來便不說話不阻攔，嘴巴緊緊閉著，就是不開口喝藥，無奈只得將她弄暈，趁機喂些湯藥。

手指點住綠飖的穴位，她便暈了過去。

柳絮從云兒手中拿過湯匙一勺一勺的給她喂進去，一般都是喂進去一小半，沿著嘴角流出的一大半。

云兒用錦帕輕輕擦拭流下的湯藥，一下接著一下。

“云兒，將安眠香點燃，姑娘該睡覺了。”

“是。”

云兒放下藥碗，將錦帕遞給柳絮，走近香爐，徐徐點燃了熏香。

柳絮這才將綠飖的穴位解開，放躺在床上，蓋上錦被。

這兩人對綠飖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細心，溫柔。

這些她都知道，只是不想說，也不愿說。

這世間之事已經與她隔絕了，何必再管。

何必再去增加別人的負擔。

輕輕闔上眸子，聞著幽香進入夢中。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一個聲音從腳邊傳來，綠飖一驚，連連后退了幾步，接著一堆白骨從地上站起，高喊著：救我，救我......

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白骨也是陰森森的，骨骼上還沾著血液，不斷的往下滴，看起來恐怖駭人。

她驚慌的往后退，白骨卻是一直跟著走，突然白骨一變，就成了鮮紅的血液滾滾向她奔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鞋子掉落也來不及管，恐懼的感覺不斷的涌上心頭，她只是稍稍停慢了步子，洶涌而來的血河便向她襲來，籠罩全身，一身的白色寢衣全數被染紅。

她跌坐在地，拿起雙手一看，同樣是滴滴答答的流著血，一聲驚叫從夢中醒來。

額上冷汗涔涔，她抬手擦了擦，仔細檢查了自己的雙手和衣衫，純白，沒有血。

這才松了松心神，靠在床榻上，思索著這十幾日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