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儇不過是陪著太守喝了一整晚的酒而已，只是因著他掛心于千紅，又脫不開身，整晚都虛應著，才顯得格外疲累。

到了清晨，李儇回到李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千紅，菊娘說她在李儇走后醒了一次，情緒不是很好，喝了些溫水后，又睡了過去。

李儇無奈，只得嘆了口氣，吩咐了菊娘下去歇息后，和衣臥倒在屋里的春凳上，淺眠片刻。

他睡得并不安穩，隔一會兒，就起身看看千紅，見她沒醒就又去睡，如此三兩次后，他再起身，卻發現千紅已經清醒。

看樣子已經是醒了好半天，眼里半點初醒的茫然也沒有，卻不知她為何不出聲喚人，只睜著雙眼靜靜躺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儇見狀，趕緊走上前去，撫了撫她的發，輕聲開口。

“怎么醒了也不叫我，我聽菊娘說你一直沒吃東西，餓不餓？渴不渴？身子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叫王大夫來看看。”

他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千紅卻理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躺著，眼也不眨。

李儇心急，又抓住她的手，依舊柔著聲音跟她說話。

“我知道這次我錯得離譜，你原諒我一回好不好？”

千紅這才有些反應，微微轉過頭看他，凝視了半晌，漸漸面露痛苦神色，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

李儇見她落淚，急了。

“那陳萬里并沒有得逞，其實我一早就后悔了，沖進去救你的時候卻剛好晚了一步，你已經咬了舌，昏了過去。”

他解釋著，千紅卻聽不進去，眼淚越來越多，李儇無法，心知再說什么，也都是借口，錯已鑄成，為今之計，先讓她養好身子，其他以后再說，心中下了決定，他便住了口，只緊緊拉著她的手，希望能給她些安慰。

好半晌，千紅的淚才慢慢停下，她艱難的抬起手，擦干了臉上的淚，緊閉著眼喘了幾下，再睜眼，已經是滿臉的決絕。

既然身為千紅也沒辦法得到他的心，那就把一切都了結吧，她累了，也怕了。

“原來不管是千紅還是甄兒，都不值得你珍惜。”

李儇聞言，身子一僵，松開了千紅的手，滿臉震驚的問她。

“你怎么知道甄兒？你······是什么意思？”

千紅諷刺一笑。

“還請李公子拿塊浸了溫水的布巾來。”

李儇雖然心下疑惑，但也知道，她若下決心不說，他也問不出什么，只得照著她的指示做了，起身去拿溫水浸濕的布巾給她，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千紅接過布巾，也不說話，只把它往臉上一鋪，雙手隔著布巾在臉上輕輕揉弄著，不多時，她拿掉布巾，連帶著拿掉的，還有臉上的面具。

而此時那張臉，不是甄兒，還有誰。

李儇震驚的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百轉千回。

她瘦了，臉頰不如三年前豐腴，但那五官，卻是沒變，是自己愛著又恨著的甄兒，是自己思念著的甄兒，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