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宇的決絕讓老爺子倒是有點重新審視這個女人。吳鴻成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握住了孫桂宇的手，好像沒看見她臉上的淤青一樣。孫桂宇垂著頭沒有說話，跟在吳鴻成的身后朝著大門口走去，沒看到王麗莎惱怒的神色。

吳鴻成時不時向孫桂宇介紹著吳家的景色，倒好像是在游覽一樣。吳家非常大，他們沒有坐車，慢慢走著，宛若感情恩愛的新婚夫妻——只是妻子的臉色不太好。孫桂宇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看見一間有點破舊的教堂。她突然覺得好笑——沒聽說黑道中人還有人信奉這個。

“這是什么？”

“教堂啊。要不要進去看看？”

這間教堂規模很小，表面看起來灰撲撲的，有幾只鴿子停在教堂的尖頂上，懶洋洋地曬太陽。十字架上釘著受難的耶穌，教堂的風鈴在風中發出悠遠的響聲，看起來是這樣寂靜。吳鴻成看出了她的心思，問她想不想進去，孫桂宇有點詫異：“可以嗎？”

“當然可以，主是歡迎每一位兄弟姐妹的。”

吳鴻成說著，帶著孫桂宇走了進去，果然暢通無阻。教堂里有幾個人正在做禱告，牧師模樣的人照著圣經宣揚著主的仁慈，孫桂宇有點昏昏欲睡，吳鴻成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孫桂宇不知道呆了多久，一覺醒來的時候那個牧師還在宣講，她意識看一眼吳鴻成，卻呆住了。

現在已經是黃昏，夕陽的余暉給教堂多了一抹紅色，彩色玻璃在地上投下色彩斑斕的影子，牧師的聲音清亮、悠遠，她似乎都能聽見鴿子閃動翅膀的聲音。吳鴻成坐在破舊的椅子上，神情平靜地聽著牧師的傳教，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連眼睫毛都好像被鍍了一層金色。他的嘴唇微動，不知在說些什么，仔細一聽，才發現他居然是在背誦圣經——和牧師所讀的一模一樣。

“醒了？”

見孫桂宇醒來，吳鴻成微微一笑，孫桂宇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發現吳鴻成真是一個很好看的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能讓人沉醉，幾乎都忘記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惡魔。惡魔都是像他這樣，藏起獠牙的時候會讓人誤以為是天使？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為什么會背‘圣經’。”

“呵，被發現了啊。以前在流星街的時候我就常常去教堂，去的多了也自然會背了。因為我會背圣經的關系，能拿到不少食物。”

“食物？”

“是啊，食物。”

孫桂宇覺得不可理解。

她雖然沒有宗教信仰，但是在她心里教堂總是和“神圣”、“信仰”掛鉤的，倒是沒聽說過教堂和食物有什么關系。吳鴻成見她不懂，耐心解釋：“在流星街，食物是最匱乏的東西，教會在當地算是很富裕的存在了——因為有錢人，有權勢的人都會資助教會，在自己出賣良心后求得一點點安慰。未成年的孩子和婦女都有機會得到教會的特別資助，如果他們是真的有信仰的話。”

“有機會？”孫桂宇敏感地抓住了關鍵詞。

“那么多吃不起飯的孩子，病弱的婦人，光靠教會就救不來的。用背圣經來考驗是最公平的。”

“那那些拿不到食物的人呢？”

“要么變強，去搶別人的；要么死去。”吳鴻成平靜地說。

“小成……”

孫桂宇雖然生活清貧，但她家逃難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存款。即使她過著城市下等人的生活，但也算是吃穿不愁了。她簡直無法相信那樣強勢、高貴的吳鴻成居然會有著這樣的經歷。

“很可怕嗎？”吳鴻成笑了：“為了生存，剛出生的嬰兒都成了美食，人吃人也不稀奇。可是我喜歡那兒——那是一個絕對公平，用實力說話的世界。適者生存本來就是這個社會的法則。”

“吃、吃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