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嫵聽見自己的話語柔柔而出，語調中客氣的成分固然有，卻也加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里面，一番客套恭維說出口生生摻了幾分嬌意，反應過來后不由得咬了嘴唇更加不愿看他。

林永巋向來冷凝的臉上泛出一絲笑意，他推辭內城都統的加封領了這艱苦的差事，喜好固然是成因，最重要的是他想要陪她一程，他雖然是個武將，大家族里的彎彎繞繞他卻還是懂得，其中艱險他幫不上忙，只能護她一程。

何況…

她回岐山，他去凌州，此去路途遙遠，同行半月有余，可日日相見…...

林永巋看著面前清麗的女子，心中涌動著莫名的沖動，一句話涌到嘴邊，不暇思索的張口問她。

“年后我向王大人提親可好。”

話一出口，兩人都有瞬間的怔楞，目光相對。

月將圓，懸于空中，輝光如水波盈盈而下，王嫵站在半開的雕花窗前，抱著一個暖爐，安靜的看著窗外。

錦顏撩了簾子進來，和素尺對視了一眼，像王嫵的方向努了努嘴，素尺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自從和林將軍分開回來，王嫵就一直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倒像是在發怔。

“小姐。”錦顏上前一步喚她。

“先生們已經回去了，少爺見您沒去，問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來。”

王嫵將目光收回來，搖了搖頭說，“沒事，告訴哥哥我歇下了，讓他別擔心。”

真的沒事，她只是對自己感到奇怪，仿佛某一刻身體不受理智的控制了。她聽見林永巋用低沉的聲音問她，“年后我向王大人提親可好。”

可好？

她是怎么回答的，理智回籠的此刻，若再叫她答一遍，她定會有委婉的拒絕之法，就像先前應對信陽王，可是當時，經由她嘴里，唇邊吐出的回答卻是。

“提不提親是將軍的事，將軍怎樣想我如何管得著。”

她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她是瑯琊王氏嫡女。

御封的當朝郡主。

整個上京傳誦效仿的貴女。

她應當是最矜持的女子。

她怎會？

心頭涌起一抹慌亂，那是之前從沒有過的，王嫵自詡聰慧，即使前路多艱險，她也深信可以和哥哥一起越過去，可是此刻，不管她多少次反復思量，也只有一個原因說得通。

她是心甘情愿的。

內心一承認，她反而松了一口氣，原來她是歡喜于他的，想到良人是他，心中甚至騰升起幾分隱秘的期待，唇角也不由得微揚。

一番變化看呆了錦顏，倒是素尺若有所思，拉了錦顏就去鋪床了。

又是幾日光景。

二十八這天，天不亮整個府的下人就忙了起來，隨行三十武功高強的護衛和十多個各司其職的下人，準備好的箱籠滿滿塞了六輛車，再加上王嫵王束的車廂和侍衛下人們休息的馬車，足足有十三輛馬車。

令他們都出城等候，王嫵著人知會了王廣，囑咐了王安居注意府里的安全，才扶著王束上了用虎皮鋪了多層的馬車上側臥著。

王束由著王嫵操持，瞧著王嫵皺起的眉頭，笑道，“我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這么小心。”王嫵不由分說的制止住他要坐起的身子，嗔道，“這一路有得你顛簸的，你還是先躺著吧。”說完也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清晨京內尚未有太多人，兩邊倒是有不少早早就出攤的小販，見著這么長的車隊忍不住停下來打量，待看清馬車上雕著瑯琊王氏的族徽，這份打量就變成了羨慕與向往，大建第一大氏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