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樓下已經空無一人了，要知道被四王爺的人馬給圍住了，不相干的人肯定是能走則走，畢竟誰也不想惹上慕容司言這個大麻煩。

但是慕容司言的人并沒有走到酒樓里來，他們一起和慕容司言在門口站著，等一個人出來。

夏若深吸了一口氣，確定自己還算是淡定后，才一步步走向門口。

“終于肯出來了？”見夏若跨過門檻站在酒樓的石階前，慕容司言冷冷問道，不喜不怒，夏若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但偏偏這樣的他最能讓人覺得恐懼，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會想什么，會采取什么手段對付你。

于是夏若選擇了沉默，她低著頭，等著慕容司言說話。

“怎么？本王親自來接你，你還不高興了？”慕容司言用右手挑起夏若的下巴，夏若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卻還是不言不語。

“說話！”慕容司言看上去有些生氣，夏若這才說道：“其實我是打算自己回去的。”

“還敢說！那還是本王來錯了？”慕容司言質問道，夏若一時無語，又只能陷入沉默。

“走！”慕容司言也不再逼夏若了，他拉住夏若就把她往馬車所在的地方扯，最后直接就把她抱起丟進了馬車。然后轉身吩咐了一句，便關上簾子，坐回馬車的軟榻上。

夏若剛才一屁股摔在馬車的毯子上，雖然毯子蠻軟的，但是她還是顧自揉著屁股，一副不自在的樣子。

“過來！”慕容司言很不滿意地看著夏若，但他的聲音明顯是把夏若嚇到了，只見夏若本能地退后，最后縮在一個角落，就是不肯到慕容司言身邊去。

“你有膽子逃跑，就沒膽子過來嗎？”慕容司言忍住自己的火氣問道，在他看來林夏若正一點點挑戰他的極限。

“王爺，請放過萱紗他們吧，他們是無辜的。”夏若沒有上前，卻是朝慕容司言跪下了，沒有辦法，為了救人她只能放下尊嚴。

“無辜的？”慕容司言用很諷刺的口氣重復夏若的話，然后玩弄著手中的玉扳指，問道：“你還有什么資本跟本王講條件？”

“王爺不是說只要我回來，就饒過他們的嗎？”夏若辯駁道，但是慕容司言卻是不以為然地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們壞了王府的規矩，難道不該懲罰么？”

“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他們沒有關系。”夏若很不服氣地辯解道，慕容司言眼睛一瞇，反問：“你是說本王不辨是非，冤枉好人了？”

“不，不是。”夏若深知自己是永遠說不過慕容司言的，但是她又不能再讓萱紗他們受傷，于是她繼續說道：“王爺執意要罰的話，夏若愿代他們受過。”

“只怕你受不起！”慕容司言一巴掌拍在塌邊的桌案上，他的怒氣很明顯地擺在他臉上。夏若看著他那副要吃人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她其實真的很害怕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不觸怒他，好好地和他說話。

“你到底想怎么樣？”夏若站起來問道，她在害怕，但是被逼到了恐懼邊緣的她也在做著盲目地反抗，就像是飛蛾撲火一樣，明知沒有結果，卻還是不悔向前。

“林夏若！”慕容司言顯然不滿意夏若的舉動，他一把拉過夏若并將她反壓到軟榻上，緊緊扣住夏若讓她動彈不得。慕容司言臉上滿是怒氣與恨意，其實夏若沒能猜中他的心思，早在阿鵬和他說理的時候，他就決定了，只要夏若肯乖一點肯認錯，他就原諒過去的一切，和夏若重新開始。

“你究竟要我怎么樣？”夏若不知道為什么，心中一急一時間便很想哭，她覺得自己也很委屈，想著反正是得罪慕容司言了，也不在乎這一兩句話，于是她開始一邊抽泣著一邊說道：“過去的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而且我也沒想逃避責任，要真是欠你的，我肯定會還的。可你究竟要我怎么樣？要殺要剮我都不會有怨言。可你動不動就發火，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你說話！”

“你還覺得是本王無理了？”慕容司言將臉逼近夏若，夏若覺得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不由得別過臉去，但是同時她還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是！”

這句話慕容司言聽見了，但是卻沒有計較。因為他看見夏若側臉的淚痕，看見她滿是委屈和無辜的臉，看見她柔弱無助的一面。這是夏若失憶以后，慕容司言第一次見她脆弱地哭泣，丁子肖死的時候她也哭過，但是卻沒有帶著多余的感情，只像是一種驚嚇與憐憫。但是現在夏若的樣子就像是落入水中卻連稻草都見不到的人，一種絕望與無助，一種在偽裝的堅強徹底被打破之后的脆弱與宣泄。

這樣的夏若才是真實的，其實阿鵬說得沒有錯，夏若的眼睛從來不會說謊，起碼現在的她是這樣的，只是慕容司言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心中升起的憐惜與愛意將慕容司言的怒火慢慢降下，他不自覺地吻著夏若滿是淚痕地臉，夏若一驚想要掙扎卻是徒勞無功。

“想要他們活命就別動！”慕容司言命令道，這讓夏若停止了所有的東西，雖然很不滿意慕容司言的唇在自己臉上肆意妄為，但是夏若也只能是忍氣吞聲。

“這樣的你才乖。”慕容司言現在已沒有了怒氣，臉上竟還有一些滿意的神色。夏若很害怕他會有更深入的動作，身體一度處于緊繃狀態。

幸好慕容司言沒有亂來，他只是這樣扣住她，逼近她，然后說道：“在府里那樣對你，恨不恨我？”

夏若睜大眼睛看向慕容司言，卻聽到他說：“說實話，丁子肖的死還有你身上帶的傷，你究竟恨不恨我？”

“不恨。”夏若搖搖頭，一臉坦然地說道：“子肖的死，我的傷，我以為我能夠恨你，但最后恨不起來。”

“為什么？”

“如果我和子肖是歸允堂的人，如果歸允堂和朝廷真的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那我們只是立場不同。成王敗寇，如果因此失了性命，就怪不得別人。”

“你還挺想得通。”慕容司言其實并不懷疑夏若的話，因為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太過真實了，讓人想懷疑都難。

“至于我自己，我以為這些傷痛足以讓我恨你，但是我也恨不起來。沒有任何理由，只是不想去恨。這一點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后來我不想再與你糾纏了，才選擇逃出王府的。”夏若的話讓慕容司言的心徹底軟了，或許她心中曾經是有過自己的，所以才這樣的不愿意去恨。而如果她都不恨，那么自己又何必為難自己呢？該過去的終究要過去，不如讓彼此心中都沒有恨，然后重新開始。于是慕容司言問道：“那以后還敢不敢再從王府逃走？”

“不會了。”夏若很認命地說道。

“現在承不承認欠著我？”慕容司言現在的聲音溫柔了許多，使得夏若反倒有些不習慣了，但是為了救萱紗他們，她只得繼續回答道：“承認。”

“有欠有還，你得把一切都還回來。”慕容司言繼續說道，這讓夏若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弱弱地問道：“王爺要我還什么？”

“本王要你用一生來還。”慕容司言說得不是狠話，但卻很堅定，夏若心里有些發毛，反問道：“我的一生？”

“怎么？剛才還口口聲聲答應，現在猶豫了？”慕容司言的這句話沒有帶著任何怒氣，只像是一種挑釁。

夏若淡然地搖搖頭，道：“和那個侍衛約好一定會回王府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夏若只是不懂，怎么用一生來還？”

“本王先問你答不答應？”慕容司言也開始賣起了關子，夏若心中暗嘆這王爺前后變化也太大了點吧，但是又不敢怠慢，只好說道：“夏若答應。”

“你說什么？”慕容司言故意把耳朵湊到夏若嘴邊，夏若真的想狠狠咬上他一口，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緩緩說道：“夏若答應，這一生皆交付王爺，任憑處置。”

“很好。”慕容司言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解釋道：“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王府半步。”

“好。”

“以后負責我的生活起居，不許偷懶。”

“好。”

“以后我說什么做什么，不許反駁，不許說不。”

“錯的也要聽嗎？”夏若反問道，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好地盯著慕容司言，慕容司言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質問：“你在懷疑本王的判斷力？”

“沒有。”夏若終于還是被慕容司言的氣勢給壓回去了，但慕容司言似乎還不滿意，又問道：“你究竟答不答應？”

“答應，以后王爺說什么就做什么。”夏若無奈地說道，這時慕容司言卻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他起身坐下，然后順勢把夏若拉入懷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抱過夏若了。

被抱入懷中的夏若先是一陣慌亂，最終在慕容司言的眼神中安靜地依偎著他。馬車到王府還有一段時間，夏若依靠著，時間久了竟松懈下來。她不能不承認，慕容司言的懷抱有一種溫暖，有一種讓她想哭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在夏子卿身上感覺不到的。

而想著想著，夏若犯了迷糊，竟在慕容司言懷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