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幾次欲言又止，最后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擔憂，提步單膝跪下。

“主子，還是讓老奴給您把把脈吧，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發病，您叫我怎么放心的下？”從呱呱墜地的嬰兒，牙牙學語的孩童，風華正茂的少年，歷經如斯歲月至今，他就一直陪伴著男子，早將他當作自己親生的孩兒般對待，盡管男子身患疾癥，日漸嚴重，已然是自暴自棄的樣子，可是試問，又有哪個父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不再為他擔心。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說的就是天下所有為人父母的心聲，無論到了何時，在他心中，他永遠都是那個在后院里巴巴的等他回來，親昵的叫著他黎叔，伸臂要他舉高高的孩子。

他可以對他言聽計從，為他做任何事，卻無法看著他如此消極的對待自己的生命，毫不作為。

看著對面的老人，男子心中劃過一絲隱痛，漫長的歲月里，只有他一直陪著自己到現在，如父親般呵護自己，他怎能不明了他心中的擔憂悲痛。若是不讓他診脈確認，只怕會一直跪在這里。男子默默的伸出了蒼白清瘦的手腕。

沒有絲毫遲疑，老者起身在塌邊繡凳上坐下，馬上伸臂搭脈，閉目凝神靜聽。脈象凝滯，虛而低沉，遲而無力，四肢冰冷，血行不暢。

這些年陪著男子請醫問藥的日子早已讓他的醫術精進神速，完全可以斷定這分明……是寒癥加重的癥候，再看到剛才男子捂嘴的帕子，上面有淡淡的血絲，灼痛了老者的眼，不敢再看。

“黎叔，是又嚴重了吧”，看著老者不語，男子了然的笑笑，收回了手。

老者默然，面色沉重。

“我自己也是感覺到了的，最近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且每次用藥的量需加大才控制的住，離藥石無靈的那一日怕是不遠了，只是不知道我還可以撐多久，剩下多少日子……”，男子的聲音平靜而低沉，蒼白的面色在跳躍的燭火下蒙上了一層晦暗。

“主子，這里不行，我們就去塞外，說不定就有隱居的神醫可以治好你，不，是一定有”老者的情緒有些激動，伸臂握住男子的左手，不住的顫抖，他無法想象有一天，這個孩子會受盡病痛，離他先去，那是他無法承受的。

“黎叔，這么多年了，你我從大漠到西域，看的神醫還少嗎，哪次不是失望而歸，這是娘胎里帶下的病，上天給的病……，上天給的命……，等什么時候它想要把這條命收回去也就是了”，他曾也多次抱著希望四處拜訪名醫，想要醫好自己的寒毒，最后都只是無功而返。

半晌，男子無奈哀戚的聲音在屋內響起，聽得老者心中一陣陣的刺痛。

“神醫不行，我們就找鬼醫，前幾日有密報稱在南疆發現了百里奚的蹤跡，我已經派了斥候去追蹤，待找到他，您的病一定可以根治”，老者試圖堅定男子求生的欲望，更堅定著自己的信念，鬼醫百里奚或許就是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