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秦宮驚變——燕丹離秦

五國合縱雖然已經瓦解，但是秦國的承諾需要兌現了，割讓南郡二十城給楚國，另外燕丹也將踏上歸國之旅了。

咸陽太子府，嬴政從呂不韋手中已經正式拿到了釋放太子丹歸國的詔令。太子丹來到太子府后，嬴政便把詔令遞給了太子丹。

“此事當真？”太子丹有些不可置信。

“你從來都沒相信我說的話嗎？”嬴政冷笑，“我一早跟你說過，這件事是我對冰兒的承諾，我一直沒有忘記，如今你該信了吧。”

“就僅僅因為承諾？”太子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嬴政回這么輕易放了自己，嬴政莫非有什么陰謀嗎？

“如果你不想回燕國，我可以讓秦王撤回詔令?！辟淅涞?，這什么人啊，自己為了搞到這份詔令費了多大的功夫啊，他竟然還懷疑自己的動機！

“你不怕我回到燕國之后，組織合縱，與秦國為敵嗎？”燕丹并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嬴政也早已知曉。

“這是兩碼事，如果你決意和大秦為敵，本太子會披甲上陣和你在沙場一決高下，但是這個和我對冰兒的承諾無關。”嬴政當然知道太子丹歸國對秦國有百害而無一利，嬴政太了解太子丹了，就如同太子丹同樣了解自己一樣，如果當初未曾結拜，如果他不是姬冰的兄長，恐怕到現在他已經死了十多次了！

“見過楚姬夫人！”門口的奴仆大聲喊道，門口的奴仆都是嬴政的心腹，之所以這么大聲并不是說給楚姬聽的，而是提醒嬴政有人來了。

嬴政微微皺眉，寧馨素來識大體，自己和太子丹在書房密談她應該知道才對，怎么會貿然闖入呢？而且太子丹是外賓，還是男子，身為內府家眷，雖說太子府就她一個姬妾，按照常理她很可能會在嬴政行冠禮之后被立為太子妃，但是她現在還不是正室呢，拋頭露面會客有失禮儀??！

太子丹和嬴政看到跟著楚姬一起進來的姬冰，頓時釋然了，顯然是冰兒知道太子丹來了，急著想要見太子丹，所以才求著寧馨帶自己來的。

“冰兒，你來做什么？哥哥在和嬴政談事情呢?！毖嗟わ@然也看出了姬冰是主謀，微微不悅，姬冰從小禮教甚嚴，怎么會做出如此失禮之事。

“太子哥哥，冰兒聽馨兒姐姐講，秦王下詔放你歸國了？”姬冰迫不及待地問道。

燕丹點了點頭，狐疑地看了一眼嬴政，姬冰聽寧馨講的，寧馨這個人不簡單啊！這份詔令上秦王的大印都還沒干呢，她竟然已經知曉此事。如此看來寧馨若非是嬴政極為信任之人，嬴政對她知無不言；就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在秦宮中四處都有耳目！從她敢告訴姬冰來看，嬴政告訴她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什么時候走，冰兒也要和你一起回燕國......”姬冰不敢抬頭看向嬴政和寧馨，寧馨和嬴政都待姬冰極好，姬冰說出此話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但是她真的不能待在秦國了，自己待下去，和嬴政之間的關系就會越來越復雜，自己和嬴政都會越陷越深，而且寧馨和嬴政“夫妻情深”自己并不想夾在他們中間。

嬴政嘆了一口氣，姬冰最終還是會和燕丹一起走，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是姬冰親口說出來要回燕國的時候，嬴政的心頭還是仿佛被揪了一下。

但是寧馨卻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姬冰明明對嬴政早已情根深種為何還會提出回燕國呢。

燕丹皺了皺眉，雖然和這個妹妹從小分開，但是自小他們便家書不斷，他太了解姬冰了，更加知道姬冰的心思，她是想成人之美，成全嬴政和寧馨。而且那一晚燕丹和他說了和嬴政在一起的代價后，她已經考慮清楚了，她選擇了逃避......

“恐怕你今生回不去燕國了......”燕丹一字一頓到。

嬴政和姬冰驚訝萬分，而寧馨卻泰然自若，仿佛知道原因了。

“為什么？”嬴政和姬冰異口同聲問道，發現彼此如此有默契地說了同一句話，互相朝彼此看去，四目相對，姬冰趕緊低下了頭，臉頰羞紅。

“楚姬夫人應該知道為什么了吧？”太子丹把問題扔給了楚姬。

寧馨看了一眼嬴政，“恐怕這事追根溯源要怪太子?！?

“什么？！”嬴政不解而又驚訝地看著寧馨。

“你在魏國公然劫下燕國送親隊，擄走燕國公主，此事應該早已傳遍列國了。尚不說冰兒妹妹是燕國公主，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許配婚嫁后就是夫家之人，冰兒踏出燕宮的那一刻從禮教而言已經是魏王的女人了。你半路攔截，把她擄走，別人會怎么想？她回燕國還有何顏面示人？”寧馨其實總覺得姬冰來秦國有些不妥，但是一直想不起是哪不對勁，太子丹一提醒讓她想起來了。

這個時代女子的名節甚至高于生命，姬冰先嫁予魏王，而后被秦國太子擄走，又隨太子丹回到燕國，燕國王室又豈能放過她這個丟失名節，讓燕國王室蒙羞的公主？

嬴政和姬冰聽著嚇了一跳，世俗禮節當真害人不淺啊！姬冰和自己一直相敬如賓，她現在依然是完璧之身，但是在那些世俗之人嚴重，姬冰恐怕早已變得十分不堪了吧。

“哥哥，那我怎么辦......”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毖嗟ふf道。

“哪兩條？”

“其一、隱姓埋名嫁給一個遠離列國貴族的不起眼的販夫走卒過一輩子；其二、留在秦國，跟著嬴政......”太子丹說第二條路的時候語氣明顯變得沉重了，看得出他更希望姬冰選擇第一條路，第一條路雖然看上去艱辛，姬冰從小錦衣玉食，嫁給販夫走卒，一輩子柴米油鹽，對她來說簡直天方夜譚，但是太子丹卻認為這遠比第二條路要來的幸福的多。

冰兒低下頭不再說話，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回答，過了良久，“馨兒姐姐，我們回房吧！”

“冰兒......”嬴政和燕丹同時擔心地問道。

“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清楚！”姬冰并不回頭，因為她現在實在沒有辦法面對眼前的兩個男子。

“冰兒，如果你決定離開秦國三天之后我在咸陽城北門等你，雖然不能把你送到燕國，但是我可以找個可靠的人家讓他們照顧你一輩子?！毖嗟χП谋秤罢f道。

嬴政也想說點什么，但是話到嘴邊他卻不敢說出來了......從小到大嬴政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說的話從來都是快言快語，這是他第一次猶豫，第一次害怕.......

三日之后，太子丹的車隊緩緩離開咸陽，車隊中央是一輛馬車，一陣清風拂過，馬車上的輕紗飛揚，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端坐著以為絕色少女，她的眼眶通紅，面色憔悴，顯然一夜未眠......

咸陽城城門口，一華服女子目送著車隊離去。

寧馨嘆了一口氣，姬冰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咸陽，而嬴政選擇了沉默，甚至連今天的送行他都不敢來了。姬冰這一走，就會一輩子隱姓埋名了，嬴政和她再無可能重逢了。按理說寧馨應該為少了一個強勁的情敵而高興才是，但是她現在有的只是惋惜和痛心，襄王有意，神女亦有心，原本他們會成為一對璧人才是，而今卻是如此結局怎么能不惋惜呢。而寧馨知道此時此刻最痛苦的非嬴政莫屬，想到嬴政心中的苦悶，寧馨也心疼不已。

真是的，就算離別，總應該來送行吧。最后一面都不想見了嗎？寧馨見嬴政還不來，不禁有些著急，再不來車隊就要消失在地平線了。

寧馨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城內，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何人那么大膽竟然敢在咸陽城內縱馬狂奔，嫌命長了嗎？

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嗖地從城門穿梭而過，揚起了寧馨的衣裙，這馬的速度，恐怕只有嬴政的黑劍可以匹敵吧！什么？！真的是黑劍，那馬背上的人......是嬴政！

他想通了，想要來和姬冰道別嗎？黑劍仿佛通曉人性，知道主人很急，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拼命追趕燕國使團的車隊。

“何人？竟敢在燕國使團面前放肆！”見有一騎快馬飛奔而來，燕國士兵離開警覺地把來人攔下來。

燕丹嘆了口氣，要來的終究還回來。他揮了揮手，示意人退開，“這是秦國太子，不得放肆！”

“秦太子，你急匆匆前來所為何事？”太子丹眼睛微微瞇起，顯然他并不希望嬴政前來。

“閃開，我要見姬冰！”嬴政開門見山的說道。

燕丹伏在馬車邊聽了一陣，“對不起，我王妹不想見你！”

“你干什么！”身體已然復原的荊軻見嬴政還不死心想要靠近馬車，立刻拔劍怒喝道。

嬴政并不理會他，事到如今嬴政也不端著秦國太子的架子了，也不在乎別人如何看自己了，他不顧一切地朝馬車喊，“冰兒，留在秦國吧！我嬴政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不要走了！”

周圍的燕軍士兵一個個捂嘴偷笑，想不到名揚天下的秦國太子竟然如此癡情，還不害臊地當眾說出這樣的話。（戰國時期可不流行當中表白，那時思想封建，特別是男人當眾表白，是十分有損顏面和身份的事情）

馬車上依然什么動靜都沒有，嬴政接著喊，“冰兒，我要娶你，照顧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好嗎？”

這句話不知道嬴政是如何說出口的，旁邊停著的人都一個個面紅耳赤渾身起雞皮疙瘩了，燕丹一臉苦笑，看嬴政的樣子真是豁出去了，實在有些不忍心，便走到馬車旁邊，“冰兒，要不你出來給她個痛快話吧，到底是要留下還是走，他這樣攔著我們耽誤我們上路的行程啊?！?

“燕丹，把這個交給姬冰！”嬴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囊，扔給馬車邊的燕丹，燕丹掂了掂里面似乎是顆金錠一般，沉甸甸的的，他看了嬴政一眼微微猶豫，但是最后還是把東西遞到了馬車里。

“冰兒，看到那顆隨侯珠了嗎？重新戴上它好嗎？世間女子我找不到比你更適合它的主人了，只有你才配得上它！你......”

“公主讓你別說了，允許你靠近馬車，她有話和你說！”一直在馬車邊的荊軻似乎聽到了姬冰的命令，打斷了嬴政肉麻的表白。

嬴政一陣驚喜，立刻下馬走到馬車近前，馬車小窗上的簾布伸出一雙白玉雕砌似的小手，微微撐開簾布，嬴政附耳過去。嬴政苦苦哀求的神色，似乎發生了微妙變化。馬車的簾布重新合上了。

就在此時，嬴政做出了一個他人意想不到的動作，他猛的推開一旁監視他舉動的荊軻，一把掀開馬車的簾布，十分利索地把姬冰抱了出來，姬冰被嚇得花容失色！

嬴政把姬冰放到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和誰都沒打招呼，馬鞭一揮而，黑劍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飛奔著往咸陽沖去。

由于太子丹說過這事秦國太子，嬴政的出手太突然，太快了，手底下人都面面相覷，都還沒來得及攔他，他就已經飛奔而去了。

“嬴政，你太放肆了！你竟然敢公然劫燕國使團！”荊軻氣得面色通紅，上次在濮陽他劫燕國送親隊，今天他又劫燕國使團，簡直無法無天了！

“算了，荊軻！”相比手下人，太子丹倒是很沉著冷靜。

“太子，嬴政劫走了公主啊啊，請您下令，屬下帶人去追吧，把公主搶回來吧！”荊軻著急地說道。

“冰兒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由她去吧，你想去也好，留在咸陽好好保護公主吧?！毖嗟倓偪吹煤芮宄?，姬冰被嬴政抱出來的時候表情確實驚訝，顯然她沒想到嬴政會用這么直接的方式接她回咸陽，但是她確實是出于自愿的。

因為嬴政說的那顆隨侯珠，在姬冰被他抱出來時已經懸掛在了姬冰的玉頸之上，而嬴政摟著姬冰策馬狂奔之時，姬冰臉上那欣喜的神情，太子丹從來沒有見過，或許嬴政真的是姬冰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吧。

嬴政，我把冰兒交給你了！如果你敢有負于她，我燕丹絕對不會放過你！

燕丹望了一眼咸陽城和正在趕往咸陽追趕嬴政的荊軻，他調轉馬頭，朝著與咸陽相反的方向繼續他的歸國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