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秦宮暗斗——嬴政的條件

嬴政的精密謀劃和雷厲風行的辦事速度讓呂不韋和朝中眾臣吃驚不已，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嬴政的心狠手辣。簡直就是殺人不眨眼，但是如果告訴他們這是嬴政第一次殺人，恐怕他們打死都不會信吧。

囚禁子傒，斬殺士倉，幾乎所有阻礙子楚登基的障礙都被嬴政掃除了。失去士倉的子傒集團實力大減，而且子傒被囚禁更是讓他們群龍無首，不得已之下都只能紛紛自保擁立子楚繼承秦王大位。

“公子，呂大人求見！”樊於期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嬴政輕撫著姬冰送給自己的龍形玉佩，自己的承諾也該兌現了。

“呂大人，你不忙著新王登基大典，怎么有空來看本公子啊！”嬴政微微冷笑，并不看他。

“公子此番立下大功，下臣來恭賀公子，新王準備冊立您為太子。”呂不韋并不理會嬴政冷淡的態度，微微一笑。

“免了，太子之位倒是無所謂，本公子并不稀罕......”嬴政冷冷道。

“難不成公子想做大王？”呂不韋輕笑。

“如果當日在大殿我兵變強迫眾臣擁立我為王，本公子很好奇，以呂大人的心狠手辣，會不會讓我落得和孝文王一樣的下場呢？”嬴政早已看穿一切了。

以當時的形勢嬴政外有蒙家、王家手握重兵的大將支持，內有華陽夫人力挺，即位秦王不會有什么阻礙，但是他卻選擇了擁立自己“父親”子楚為王，朝中很多大臣都在議論嬴政還是太嫩，竟然把秦王寶座拱手相讓，簡直是無知。

呂不韋一驚，看來當日嬴政殺士倉，囚子傒，力挺子楚為王并不是無知。嬴政顯然看清了形勢，如果他自己擁兵搶奪王位，不但會受到子傒一黨攻擊，而且會惹怒子楚一黨，以及羋氏，華陽夫人雖然可能站在嬴政一邊，但是對于羋氏來說子楚即位的利益要遠比嬴政即位的利益大得多。如果嬴政即位，他必然成為眾矢之的，看來嬴政并不傻，而且十分明智。

“但是此番公子如此大動作，力擁你父親為王，似乎不是保命這么簡單吧。”呂不韋盤算著嬴政的動機，子傒登位確實會讓嬴政地位一落千丈，但是不至于丟了性命，他冒著生命危險不為權，那為什么了什么呢？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秦王之位我可以等。你不是也等著我當秦王呢嗎？不過在此之前，我要你說服我父親做一件事？”

“什么事？”呂不韋一驚，連太子都無所謂，他還想要什么。

“只是一件小事，本公子在咸陽沒有玩伴很寂寞，在邯鄲之時我與燕國太子丹同為質子，相交甚篤，你給我想辦法把他弄來咸陽為質。這點對呂大人來說不難吧？”嬴政答應過姬冰要放燕丹回燕國，直接發兵強迫趙國放人根本不現實，出兵沒有適當的理由，以這個理由發兵群臣也會反對，而且秦國沒有道理干涉兩國內政，但是如果說秦國向燕國要太子丹，而不是要趙國放太子丹歸國那就比較簡單了。

“讓太子丹入秦？”呂不韋捋了捋胡子，“分化燕趙，拉攏燕國確實不錯。只不過這事你得和蔡相說，呂某即便是說服新秦王，他也必須和蔡相商量才行。”

“呂大人對秦王恩義有加，此番他登上秦王更是功不可沒，難道大人沒有想過讓別人稱呼你為一聲呂相嗎？”嬴政早就看穿呂不韋的盤算，他對秦國丞相之位覬覦已久。

“蔡相才高八斗，又有功于秦，哪那么容易呢！”在嬴政勉強呂不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坦然說不容易，而不是說不想。

“這個簡單，本公子待會兒去一趟相府，明日他就肯定辭去秦相一職，到時候呂相給他一個差不多的職位安置妥當即可。”嬴政似乎胸有成竹。

呂不韋越來越吃驚了，嬴政不但一眼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而且竟然口出狂言說能說服蔡澤退位？！這怎么可能！但是嬴政能人所不能的本事呂不韋也算見識過了，當日大殿之上他做的事情，放眼大秦有幾人可做，幾人能做，幾人敢做呢！但是嬴政做了，而且做得干凈利索十分漂亮，他不得不信他。

“那算是投桃報李吧，只要蔡澤肯讓出丞相之位，公子的事情呂某自當全力以赴。”呂不韋說道。

“子傒如何了？”嬴政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伯父，相信自己那天用的手段心里暗暗有些過意不去。

“目前還活著，可能等你父親子楚即位不久以后會病逝吧。”呂不韋淡淡道，眼神中有一絲隱隱約約的殺氣。

“他也算是個好人，我知道以你們的風格他不死，你們也不會安心。如果他非死不可，給他一個痛快吧。”嬴政皺了皺眉，似乎在惋惜什么。

當日嬴政算準大殿必然有一番唇槍舌戰，士倉一黨必然死挺子傒不松口，擒賊先擒王，嬴政帶著黑龍軍強攻子傒府邸，子傒手下門客眾多拼死護衛。原本他有機會逃脫的，甚至可以說他已經逃脫了。他去而復返只是為了救一個姬妾，看嬴政幾乎控制了他府上半數的家眷，子傒不忍他們收到傷害，命令死士放下武器，他也束手就擒。雖然處在敵對面，就沖他的重情重義，嬴政敬重他！

“呂大人沒事就請回吧，本公子已經約了蔡相一起去相府品茗。”嬴政背對呂不韋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嬴政和呂不韋的性格是十分相似的，兩個人都是心高氣傲，不肯低頭的人，只不過呂不韋更腹黑一點，能屈能伸，但是一朝得勢變會心狠手辣對敵人毫不留情。嬴政這一點比不上他，或許呂不韋和燕丹的性格更為相似吧。

車馬行至蔡府，蔡澤親自出迎，恭恭敬敬地把嬴政接入內堂。嬴政現在不但身價倍增，而且嬴政的心狠手辣，權術、才智和他的年齡幾乎成反比。咸陽王庭流傳出一句關于嬴政的名言，“在秦為官，得罪秦王也別得罪公子政！”

“素聞，蔡相府上的茶是咸陽第一，連秦宮都比不了。今日品了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嬴政笑著恭維道。

“公子謬贊了，如若公子不棄，待會兒下官命下人送幾包到公子府上。”

“如此來，多謝蔡相了。”嬴政微微一笑。

“聽聞秦王登基當日就要冊立公子為太子了，下臣先行祝賀太子殿下了！”蔡澤笑盈盈地起身作揖。

這老頭溜須拍馬的本事果然有一套，難怪可以哄著范雎下臺，把自己捧上丞相大位。

“不敢動，朝堂之事子政怎敢妄加揣測，不過說到風聲，子政也聽到一些，而且是關于蔡相您的，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嬴政臉上的笑容開始慢慢隱去，似乎有些嚴肅了。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蔡澤接到嬴政拜帖的時候就惶惶不安，如今看來真的有事情。

“公子直說無妨。”蔡澤不是傻子，官場混得如魚得水，他能不知道嬴政這有話要警告自己。

“聽聞蔡相和逆臣士倉曾經密謀，支持公子傒登上秦王位？”嬴政皺眉看著蔡澤。

蔡澤臉色一變，被嚇得微微發白，“哪個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敢造老夫的謠！簡直可惡！”

“這是前幾日我聽大王和呂大人再說的。”嬴政心里暗暗一笑，蔡澤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他剛剛想表明立場，卻反而變成了罵子楚是亂成賊子。

“下臣失言，請公子恕罪，千萬不要告訴大王。”蔡澤心想，眼前這個十歲的孩子，怎么這么多心眼啊，這分明是給自己下套折騰自己啊！

“無妨，蔡相也是無心之失嘛。久聞蔡相才高八斗，大秦正值用人之際，我父王怎會計較這些。”嬴政微微一笑，“聽聞蔡相當年一席話勸得應候急流勇退，口才天下無雙，子政仰慕已久。”

“公子謬贊了！”蔡澤一點都看不穿這個公子政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東扯西扯到底想要說什么。

“不過在下今日斗膽一試，模仿蔡相當年，勸蔡相未到急流亦該勇退了。”嬴政嘴角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看著蔡澤。

蔡澤大驚，原來是盯上自己這個費盡心思得來的丞相之位了，“公子何意？”

“丞相之位乃群臣之首，必然是秦王最信任之人擔任，但是我父王似乎對蔡相沒什么好感。而且他對呂大人青睞有加，似乎有意扶呂大人當丞相。這個呂大人嘛......”嬴政微微皺眉，故作沉吟。

“公子不妨明說。”

“功成身退固然不錯，誠如當年蔡相勸應候（范雎）的；但是功未成而身先死，似乎更是不妙。當日蔡相在朝堂上偏向逆臣士倉，公然反對父王登基，而且又占據丞相之位，難免為人所猜忌。呂不韋，其人手段相比應候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古就有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之說，君只寵臣猶是！應候當初得寵，與武安君不和，乃武安君被秦王逼迫自刎；應候失寵于秦王，急流勇退十分明智，然則，蔡相您呢？您認為，您有呂大人得寵否？”嬴政冷笑著看著蔡澤。

蔡澤臉色慘白地搖搖頭。

嬴政又問，“蔡相有應候，武安君之功績否？”

蔡澤的臉色更加慘白，再次搖搖頭。

嬴政又道，“一山不容二虎，蔡相與呂大人相斗，秦王會幫孰？”

蔡澤感覺行禮謝罪，“請公子給小人指點明路！”

“明路我已和蔡相說了，眼下局勢，功未成也須退了，遲則性命堪憂啊！”嬴政暗暗冷笑，一切竟在他預料之內，“本公子不會白喝蔡相的茶，我會為你謀一個差事，雖然權力不及丞相，但是依然可以讓您功成名就。”

“如此甚好，下臣謝過公子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蔡澤跪在地上謝恩。

“不必了，不過本公子確實有件事想讓蔡相幫忙！”嬴政淡淡道。

“公子盡管吩咐。”蔡澤現在哪還敢推脫啊，只要不死什么事都能答應。

“素聞蔡相和燕國關系不錯，此番父王登基，燕國必然遣使祝賀，與大秦重新建交。子政有意想讓你去燕國。”

“為間？！”蔡澤大驚。

“你可光明正大專心在燕為官，只幫本公子辦事即可，不需要聽他人號令。你走之前我可以勸說父王冊封你為大秦成剛君，燕人知道你是秦國封君便會重視于你，更不敢加害你。”嬴政盤算著雖然他是半路急流勇退下來的，至少也要給他個功成身退的樣子撐門面，不然他也不肯給自己賣命了。

“那多謝公子了！”丞相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哪有封君來的實在啊，爵位可以世襲，而且又有封邑，子孫都能衣食無憂。

“別急，到了燕國我要你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為質邯鄲的太子丹，送來咸陽為質！我與太子丹自幼相識，相交甚篤，本公子怪想他的，在邯鄲他也未受禮遇，送來咸陽讓他少吃點苦。還希望成剛君幫本公子這個忙。”嬴政行禮懇求道。

“這好說，即便是蔡澤不再是丞相，憑借下臣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說服燕王。”蔡澤還以為是什么事呢，對于呂不韋來說這事可能有難度，但是對蔡澤這樣一個外交能臣來說，這事小菜一碟。

秦國封君這個封賜，對一般人可是非常難得的，但是以嬴政現在的影響力和剛剛立下的大功，加上這也算是幫呂不韋“掃除異己”，呂不韋也會力挺，新秦王.剛剛登位又怎么敢拒絕扶自己上位的兩位最大的功臣呢。

嬴政不是信不過呂不韋，只是想雙重保險，而且呂不韋這個人城府太深，很不好控制。相比來說蔡澤就更加容易掌握了。這次幫助呂不韋登上丞相寶座，嬴政算是送呂不韋一個大人情了，不過他也沒虧。自己動動嘴，人情一下子送出去兩個。呂不韋欠自己人情了，而蔡澤又何嘗不是呢。

而且嬴政有信心蔡澤以后雖然權力有限了，但是卻可以變成自己一邊的人，為自己所用了。把蔡澤安排到燕國，一方面可以防止呂不韋加害此人，另外一方面，嬴政想要他多方面打聽姬冰的消息，做自己和姬冰的信使，有自己的人在燕國，那樣和姬冰書信往來就會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