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親政之戰——青年將領
蒙家世代忠烈,子女多出身將門。蒙驁膝下育有一子:蒙武,而蒙武有二子:蒙恬,蒙毅,從小隨父從戎,不靠裙帶關系,一步步從普通士卒做起,靠軍功一步步走到大秦二線將軍的行列,他們個個戰功彪炳,特別是次子蒙恬,在西線對匈奴和義渠余孽的戰斗中表現十分突出,西邊的蠻族都有聞蒙恬而逃的說法。
嬴政聽說過二人的威名,卻從沒見過。因為他們都是二線軍官,且常年駐守關塞極少回咸陽,即便是會咸陽述職,蒙驁也不允許三個兒子參加廷議,理由很簡單。蒙驁覺得三個兒子的歷練還不夠,況且,為將者就應該在沙場奮勇殺敵,他怕兒子們沾染上朝堂上那些文官的官僚之氣,反而丟了帶兵的看家本事。
“你們二人是蒙老將軍之孫?”嬴政疑惑道,邊說邊接過玉佩,把蟠龍白壁系在自己腰間,把青鸞白璧遞給了姬冰,姬冰接過玉佩,緊張地看了看沒有損傷,才羞紅著臉小心翼翼地戴回腰間。
“他(她)是......”
“不該問的別瞎問!”蒙恬瞪了蒙毅一眼,呵斥道。顯然蒙毅和蒙恬都看出了姬冰的身份,既然蟠龍玉佩是嬴政的,那塊青鸞玉佩必然是燕夫人所有,嬴政把青鸞玉佩遞給此人,事情便十分明顯了,這個嬌弱倜儻的美少年就是——燕夫人!
“此事不要亂在外面張揚,不然小心你媽的腦袋。”嬴政臉色依然不太好,對三兄弟冷冷道,轉身欲帶著姬冰和寧馨離去。
“大王......”嬴政猛的回頭瞪了一眼說話的蒙武,蒙武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改口,“先生,在下兄弟幾人和幾個朋友在酒肆之上相約把酒暢通,不知道先生可否移步賞光?”
“你們的朋友?還有誰?”嬴政很快意識到對方話中的重點,也明白了對方的話中話。
“都是回咸陽述職的一些青年將領。都對先生尊崇有加,很希望能面見先生暢談一番。”蒙恬說道,沉吟了一下又補充道,“大王放心,此酒樓已經被我兄弟幾人包下,兵無外人。”
嬴政微微皺眉,眼下之意你們就是自己人了?!嬴政望向身后的姬冰和寧馨,今天說好是和兩人一起來咸陽城中散心的,這么一來肯定這微服出巡又要扯上公事了。而且現在蒙驁在嬴政心目中的形象很是負面,對蒙家的人嬴政亦很是提防。
“少主,在下覺得你應該見!”寧馨沒有嚴明,但是目光堅定地看了看嬴政,寧馨這么說自有她的道理,她在提醒嬴政,這番上去不會白去,寧馨預感此番必有收獲。
“少主,正(政)事要緊。”姬冰也微微點頭道,在告訴嬴政不必顧及自己,大事為重。
“好吧!”嬴政點了點頭,在蒙恬、蒙毅的指引下快步上了酒肆二樓的雅間。
嬴政一行一上雅間便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此人面目清秀,但卻隱隱透著一股暴戾之氣,顯然也是出入沙場的將軍。
“你......”姬冰覺得他的身形好生眼熟!是那個蓬頭垢面,偷姬冰玉佩的毛賊!!!
那人見四下無人,十分恭敬地跪地行禮道,“大王,剛剛末將多有冒犯,還望大王恕罪!燕夫人恕罪!”
“你既想見大王,何必用這么卑劣的手段!”寧馨不悅道。
“若非如此,大王怎肯屈尊來此呢。”對方笑道。
“那你怎么不搶寡人的東西,專搶燕夫人的東西呢!”嬴政余怒未消,知道對方事出有因才會這么做,但是冒犯姬冰,讓姬冰如此焦急,這嬴政怎能不介懷!
“大王身邊侍衛眾多不好得手。”青年溫潤如玉般地和煦一笑,“在下也不認識燕夫人,只是看大王和燕夫人戴著似乎是一對的玉璧,而此對玉璧天下無雙,大王定然會追尋,在下才想到此拙計。”
“說了這么多,寡人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末將王翦之子,王賁~見過大王,兩位夫人。”王賁再次行禮道。
“免禮吧!”嬴政暗暗蹙眉,蒙家和王家同是大秦的頂梁柱,都手握重兵,兩家勢同水火,蒙驁和王翦沒少鬧出摩擦,甚至幾次兩個軍營都差點沒打起來,沒想到王翦和兒子和蒙驁的兒子竟然走得那么近,似乎交情不淺啊,不然也不可能一同設計把自己誆騙到這里了。
此番出巡,嬴政是臨時起意,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為了見自己而聚在這里的。他們平常也經常這么聚,只不過偶然在街上見到了姬冰腰間的燕國王室玉佩,在人群中認出了被暗中保護的嬴政,他們才計劃了這次的搶玉佩的戲碼。嬴政想想也就明白了,秦法嚴苛,咸陽作為大秦都城法度甚嚴,別說盜匪,連乞丐都極少,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公然搶劫財物呢。
幾人把嬴政請到上座后也各自落座,嬴政留意到,除了蒙家兩兄弟,王賁以外,似乎還有一個空座,還有人沒來?
蒙恬似乎有些不悅,“李信那小子怎么這么慢,大王都到了,他還在磨蹭什么?”
“大王恕罪,大哥你也息怒。是小弟安排李信去安排一下周圍的警戒,今番我等和大王在此談話,絕對不可讓外人知曉。”蒙毅很是謹慎地說道,嬴政微微點頭,此人看似張揚,卻心細如塵,而且調配得到,將帥之才不輸蒙恬。
不多時,一個英武不凡的青年也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桀驁,比蒙毅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信參見大王~”
“南鄭公李崇之孫,狄道侯李瑤之子,李信?”嬴政知道李家,要比根基,李家只會比蒙、王兩家強,不會比之弱。李信先祖是魏人,世代都是名臣良將,其祖父和父親都是秦國的郡守,手握實權的封疆大吏,李信從軍之后戰功亦是十分突出,是個年輕有為的大將之才。
“回稟大王,末將正是。”李信說道。
“現在人都到齊了,你們該告訴寡人,引寡人來此,所謂何事了吧?”嬴政不想浪費時間,自己是一國之尊,可沒閑情逸致陪一幫紈绔子弟把酒作樂。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周圍的侍從,侍從紛紛退出去,他們把目光看向了嬴政身后的趙高等侍從,嬴政也揮了揮手讓趙高等人退下。但是他們還是猶豫地看向了姬冰和寧馨。
姬冰和寧馨很識趣,微微屈身行禮,轉身離去。
嬴政眉頭越來越緊蹙了,“你們到底想說什么!”
讓嬴政沒想到的是,四個人紛紛從坐席中走到嬴政正前,齊唰唰跪在了地上,“臣等,今日在此代表大秦所有士卒,請求大王停止這種會把大秦拖入絕境的征伐。”
“你們再說什么?寡人有些糊涂了?”
“今日攻魏,明日攻韓,后日又攻趙,每次派兵寥寥數萬,秦軍驍勇,戰則必勝,這些年也攻城略地無數。然則......每占一城,我大秦就需要分兵駐守,且六國尚在,收復舊土之心不死,這些城池就是駐守在那里的士卒的墳墓啊!大王,您看看大秦邊塞的城池,墨家,六國殘余流寇,甚至他國舊民,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對大秦的駐軍動手!城池來來去去,損失的是我大秦的國力啊!~~”蒙恬說道。
“不僅僅是國力,還有軍心,如此得而復失,失而復得,來來去去,只會讓將士覺得自己的血白流了,長此以往,秦軍的斗志就會消磨。”蒙毅說道。
“非帶如此,秦國手中握有大量六國舊土,他們便會以此為念,時刻準備合縱伐秦。應了那句市井之言——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王賁說道。
“秦國有能力一統天下,然而天下亦有能力掃平秦國,秦國如果只是步步蠶食,就會坐失一統天下的良機!”李信說道。
嬴政一驚!這四個青年竟然能有如此見識!確實,自秦昭襄王打長平之后,秦國經歷了邯鄲大敗,在魏國也兵鋒受挫,現在的秦國不敢再把老本壓出來了,采用了保守的打法,步步蠶食三晉!然而這也導致了一個問題,三晉有識之士并不少,他們怎么會看不出秦國的野心呢。所以長平之戰之后秦國遭遇了兩次大規模的合縱,沒有一次是占得便宜的!
“你們指這樣下去還有可能會激起六國再次合縱是嗎?”嬴政問道。
“沒錯!”
“那你們有何良策?”嬴政似乎來了興致了,饒有興趣地問道。
“末將等四人討論了很久,得出了一個結論,要想破合縱,最好的方法是沒有合縱!”蒙恬說道。
“沒有合縱?”嬴政似乎有些興奮了。
“如果六國都被滅了,他們再去哪里尋找合縱呢?”蒙毅笑道。
“你們四人已經想出滅六國之策了?”嬴政微微皺眉,這個難題難倒了多少代秦國國君啊,這四人看上去確實不凡,但是不至于真能有滅六國之策吧。
“其實很簡單,集中兵力,逐個擊破!不給六國以喘息之機,先滅韓國,然后是魏趙,三晉覆滅,剩下的齊楚燕三國彼此便不能呼應,縱然聯合也非秦國只對手。”王賁說道。
“其實這個策略早在昭襄王時期,武安侯便已經提出了,不過當時昭襄王并未采納罷了。長平之勝后,白起將軍原本可以一鼓作氣攻下邯鄲滅掉趙國,但是昭襄王聽信范雎之言坐失良機。傾舉國之力滅掉一國,需要承擔很大的風險,但是帶來的回報也是非常豐厚的,若此番我大秦出兵十萬,二十萬,滅了韓國,燒了韓王宗廟,俘獲韓王及韓國王室子孫,我大秦統治下的韓土誰敢不臣服?”李信說道。
“你們的意思,秦國不應該再打小小仗了?”嬴政并不露聲色,但是心中卻吃驚不已,因為他們所說的和甘羅、李斯的為自己建議的一統天下之策不謀而合!
“然也!不能再這么打了~”幾個人異口同聲道。
“你們跟你們的父親說過嗎?跟呂丞相商量過嗎?”
“父親根本聽不興趣,臣等人微言輕,呂丞相根本不屑一顧,只覺得我們是信口雌黃。”蒙恬嘆了一口氣。
“我們也是一樣。”
“寡人又何嘗不是呢?”嬴政也苦笑道,“寡人雖是秦王,但尚未親政,國事悉數掌握在呂丞相手中,全國兵力分散,各個封疆大吏都擁兵自重,秦國有兵,但是卻無法集中到一出!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因為現在政權也好,兵權也罷,都被分的太散了,無法聚攏到一起,已經不是當年昭襄王那個王命一出,舉國傾力的時代了。”
“大王,這樣下去,秦國不說能不能一統天下,長此以往,恐怕自身難保啊~”蒙恬說道。
“寡人何嘗不知呢,你們的建議非常好!但是寡人現在還無法采納。”嬴政頓了頓,“現在寡人要收權!”
“大王,您贊同我們的看法?”
嬴政點了點頭,十分堅定地看著窗外,“一統天下不能用棉花砸,應該用鐵拳!”
“大王,即使如此,今日我等四人愿在此豈是,今日之后唯大王之命是從!助大王奪回軍政大權,橫刀立馬征戰天下,為大秦的千古帝業獻上我等的熱血!”
“唯大王之命是從!”四人齊唰唰跪在地上磕頭道。
“好!寡人也受夠了那幫迂腐的老將,今日開始你們便是寡人的心腹,大秦軍隊未來的肱骨!秦國需要好好換一遍血了!”嬴政親自起身把眾人扶起。
“大王,我們那您有什么計劃?”
“暫時還沒有。”他們幾個人是不是完全忠誠于自己嬴政還不能斷定,所以不能透露太多自己行動的細節,“但是寡人會逐步開始收回大權的,你們在軍中給寡人拉攏一批和你們一樣志同道合的青年將領,寡人需要一支全新的軍隊,一支聽命于寡人的忠義之師!”
“領命!”幾人紛紛抱拳道。
“待寡人執掌大權之時,便是你們幾人帶兵東出之日!”嬴政拍了拍幾人的肩膀,“那一天不會太久了,不久之后六國聽到你們的名字都會為之膽寒!你們的坐騎將會踏在六國舊都的灰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