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餐廳，四十八樓的高度，往下俯瞰整個城市，萬家燈火，霓虹閃爍。蘇小沫一襲長發坐在沙發上，一撇眉、一拋眸之間盡顯優雅。

“老姐，歡迎你回國！”

“謝謝！”

水晶杯，七零年的拉菲，兩人一飲而盡。余揚東拉西扯地開始聊天。

今天的蘇小沫卻比往常還要安靜，她用手著撐著頭，出神地望著窗外，下面燈火通明，餐廳的旋轉讓她從不同方位地看清這座城市。

余揚也停住了說話，在一旁默默看著蘇小沫。

良久，小沫沒有看余揚，自言自語地說：“揚子，人是很多面的，我們是不是也沒有看清他們呢？”

一句話讓余揚不知如何往下接，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孩，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憂郁，她很少笑，也從不哭。不管是身無分文，被房東趕出來時，還是打工累得筋疲力盡，或者是考上名牌大學獲得全額獎學金，她的臉上總是不溫不火，語氣很平和。余揚很想從她出神的眼神里讀出故事，卻總是無功而返。

“你為什么很少笑？”余揚問道。

“忘記怎么笑了！”小沫答道。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余揚繼續問道。

小沫幾分鐘沒有接話，兩人之間的空氣有些凝滯。

“不想說就別說了，但是我真的很想見你笑，因為你笑起來很美，足以秒殺群雄！”余揚幽默的話語想化解這種尷尬。

小沫沒有理會他，卻答非所問地說道：“明天你有空嗎？我要搭你的車去一個地方。”

“你吩咐的事情，哪敢推卻，沒空也能把它搞成有空。”余揚說。

明天要去給媽媽掃墓，六年不見她了，自己著實不孝。小沫的心一想到母親，便隱隱作痛，這無數個日夜里，陪伴自己，讓自己撐下去的就是媽媽和自己的視頻，每次看到視頻里自己蹣跚學步時，媽媽在一旁親昵地喊著：“小沫，加油，加油！”就好似媽媽在耳邊跟自己喊加油一樣。

……

余揚和小沫走出旋轉餐廳的門口，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倆迎面而來。小沫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是李銘一，他正和一個端莊漂亮的女人走進餐廳。小沫馬上低下了頭，心跳加速，臉也紅了。當擦肩而過時，小沫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當李銘一走過她時，小沫情不自禁地跟著他把頭扭了過去，他還是那么帥氣，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依然青春陽光，只是他沒有認出自己，也許是已經不記得自己了，也許是太專注與和身旁的美女講話，而根本無暇看其他的人。

“小沫，你怎么了？”余揚關切地問道。

“沒怎么？我以為碰到熟人了?！毙∧忉尩溃骸皼]想到看錯了，走吧?！?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那個人、那場景好像放被按了倒退鍵一樣一次次地在蘇小沫腦中放映，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李銘一結婚了嗎？旁邊那位是他的女朋友還是太太？蘇小沫的心中有無數的問號，六年了，原來自己的心弦還是能夠被一個人隨意地撥弄，想著，一滴眼淚不經意地從小沫的臉頰滑過。

……

翌日，蘇小沫捧著一束百合上了余揚的車。

“姐，您這花是送給我的嗎？至于嗎？不就是當個司機嗎！不過卻之不恭，謝謝了！”余揚打趣道。

“我去看我的媽媽！”蘇小沫的聲音很輕很低。

余揚看了看她，沒有再往下追問。這是他第一次聽蘇小沫說到自己的家人。

見余揚沒有出聲，小沫繼續說道：“我媽媽六年前就走了，是車禍，爸爸幾個月后又娶了新老婆，我就被他們送出國了?！?

蘇小沫的話語是那么平靜，墨鏡也遮蓋了她的表情。余揚的心里卻如波濤洶涌。

來到百齡墓園，小沫沒有讓余揚進來，她一個人來到了媽媽的墓前，照片中夏安杰慈祥地笑著。小沫一看到照片，再也忍不住了，淚如奔涌，六年了，太多的委屈，太深的想念，她呈上百合花，跪在媽媽的墓前，久久不肯離去。

遠遠的，余揚凝視著小沫的背影，瘦瘦的身子在風中顫抖的樣子，他點了一根煙，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