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楊老師剛來這個學校，各位老師對她不是很熟悉，雖然知道她是單身，也不好冒昧地給她介紹男朋友。經過半年的相處，大家覺得她不僅業務能力強，人也不錯，很隨和，并不像看起來那么狂妄。一個周三中午，外語系老鄉打電話給楊老師，讓她下午開完會到外語系找她有事。

周三下午開完會，楊老師直奔外語系。此時，外語系已經開完會，老鄉劉老師和一個男士在系部辦公室窗口看著遠遠走來的楊老師，劉老師問男士：“你覺得怎么樣？”

“你說的沒錯，很漂亮，很有氣質。”

“不僅人漂亮，家務也拿手，就看你有沒有那個福氣了，加油。”

“挺不錯，我沒意見。”

“我們下樓去吧，這里不方便談，我一把你介紹給她，她就會知道怎么回事，你們在校園走走，再送她回家。”

劉老師給楊老師介紹的是她愛人單位的一個科長，去年剛和相處三年即將結婚的女朋友分手。她沒有直接跟楊老師說給她介紹男朋友，因為這個男生條件好，眼光高，她想先讓男生有眼緣之后再說，如果沒有眼緣找個借口了事。

劉老師和孫科長在系部門口和楊老師相遇，劉老師把孫科長介紹給楊老師，果真像劉老師說的，楊老師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劉老師陪兩個人走了一會兒，然后借口有事讓兩個人在校園里走走。

楊老師沒想到劉老師說的事是介紹男朋友，有點猝不及防，人生的第一次相親就這么糊糊涂涂的開始了，她就在握手的時候瞄了對方一眼，連男生長的什么樣都沒看清，就知道高高大大的。然后，兩個人就并排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幾乎看不見男生的樣子。

第一次相親，沒有什么經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對男生說：“我們沿著小湖走走吧，這里很漂亮。”春天的校園，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操場上到處是運動的、休閑的學生。兩個人像踏春一樣，走在沸騰的校園里。

“楊老師你課多嗎？”孫科長找了個話題。

“不多，兩門課，每周三次課。”

“你平時沒課的時候都做什么？”

“看書，寫論文。”

“不出去玩嗎？上街，旅游？”

“很少上街，一個人上街有點無聊，假期會出去旅游，平時不去。”

“你一年回家探親幾次？”

“兩次，寒暑假都回家。”

“從這回家坐車要二十個小時吧？”

“是，差不多三十個小時。”

“我以前出差到過哈爾濱，哈爾濱中央大街很有異域風情。”

“你是夏天還是冬天去的？”

“夏天？”

“冬天會很有特色，有冰燈，還可以滑雪。”

“冬天去會不會太冷了？”

“不會，沒有那么夸張的，多穿點不冷。”

“以后我去東北，你要招待我。”孫科長放出信號。

“好。”楊老師對孫科長到現在并沒有什么感覺，兩個人聊的都是跟感情無關的事，她只是隨口回答。

“孫科長，能知道您的年齡嗎？”既然劉老師給自己介紹對象，就應該奔著這個目的來，楊老師開始切入實際問題。

“而立之年。”

“您工作多少年了？”

“六年，大學畢業就在煙廠工作。”

“您想先立業再成家？”

“不是，處了兩個對象，都沒成功。”

“您是本地人？”

“不是，蘇北人。”

“您有多高？”

“一米八二。”高高大大的，是楊老師喜歡的類型。

“您工作忙嗎？”

“宣傳干事，不外出，不忙。”

“您吸煙、喝酒嗎？”

“吸煙，應酬很多，也喝酒。”楊老師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您平時還有什么喜好？”

“唱歌，上網。”上網也不是楊老師喜歡的。

“你們單位應該待遇不錯吧，中國煙民這么多？”

“是，工資福利都不錯。”

楊老師因為邊走邊聊，沒有仔細看路，楊老師一腳踩到了馬路牙子下面，腳崴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孫科長貼心地說：“我們坐下聊一會兒吧。”

“好。”楊老師腳崴的不輕，聽孫科長這么說，正好借機坐下休息。

于是，兩個人在靠近行政樓的位置的休閑椅上坐下來，剛聊了幾句話。事事有湊巧，今天下午全校沒課，錢坤被宣傳部老師叫去分發校報，剛完成工作往宿舍走，看見坐在休閑椅上的楊老師和孫科長。他當時就傻了，老師竟然和一個男生公然坐在校園里這么親熱，不用問也知道一定關系非同尋常。他走過去叫了一聲：“老師。”

錢坤走過來的時候，楊老師已經看見了，她知道錢坤會有些難過，但是她覺得他們就是師生關系，他應該知道他早晚要面對這樣一個結果。

楊老師回答了一句：“你好！”錢坤走過去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老師心有所屬了，自己沒希望了。自己為什么要比老師小，自己為什么不早點出生？沒有老師了，怎么辦？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他站在一棵樹下冷靜了一會兒，不行，一定要把老師搶回來，不管怎么樣都不能讓老師有男朋友。

錢坤折回來，楊老師和孫科長還在那里坐著，錢坤坐在他們旁邊的椅子上看著老師，眼淚汪汪的但是沒有說話。楊老師見他又走回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密切地關注著他，見他一直用一雙淚眼看著自己，楊老師心里有些不安。她對孫科長說：“孫科長，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好。”

楊老師的心里有些混亂，她沒有再主動發問。沒幾分鐘，就到了學校東門，孫科長要了楊老師的電話號并把自己的電話號留給了楊老師，他提出送楊老師回家，楊老師婉言謝絕了。第一次見面，連對方長什么樣都沒看清，就請他到自己家，好像有點唐突。

剛才楊老師的腳崴的不輕，她自己都聽見了嘎嘣一聲響，她裝的很輕松其實疼痛難當，她沿著馬路慢慢地往家走，錢坤從后面走上來，扶住老師。“老師，我背你。”

“不用，馬上就到家了。”

“老師，你摔倒了嗎？”

“不是，不小心崴了腳。”

錢坤扶著老師慢慢回到家，他把老師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后幫老師脫下鞋襪，腳都腫起來了。

“老師，家里面有藥酒嗎？”

“沒有。”

“我去買一瓶，用藥酒搓搓就好了。”

“不用那么復雜，我用熱毛巾敷下就好了。”

“那怎么行，老師在家等我，我去買，一會兒就回來。”

錢坤飛快地奔下樓，一路跑著來到藥店，十多分鐘后，錢坤滿頭大汗地回來了。楊老師還在沙發上坐著，錢坤到了點藥酒在手里，拿起老師的腳給老師搓腳，疼的楊老師直叫，“不行，疼，我不搓了。”

“老師，你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不行，不要搓了。”

“馬上就好，就兩下。”錢坤不管老師的哀嚎，繼續用力地搓著，楊老師疼的一腳把錢坤踹在了一邊，錢坤爬起來后抓住老師的腳依舊給老師搓腳，“老師，你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錢坤終于幫老師活血化瘀了，搓完后，楊老師覺得腳確實好了不少，她有點不好意思，一點小傷小痛大喊大叫的，還打人。還讓一個男人給自己搓腳，這傳出去怎么見人呢。不過對錢坤的行動楊老師還是很心動，拿起自己的腳，不嫌臟，緊張地幫自己處理，只有愛自己的人才會這樣。

錢坤收拾了一下，對老師說：“老師，今晚你不能做飯，我給你做飯吧。”

“不用，我晚上不吃了，你回學校吧。”

“晚飯可以少吃，但是不能不吃，老師，你想吃什么，我做給你。”

“我真不吃了。你回去吧。”

“老師，你要是怕我做不好，我出去買，你不是說煲很好吃嗎？我這就去買。”

“謝謝你，真不用了，我腳疼，沒心情吃。”

事不過三，被老師連續拒絕了三次，錢坤有點受打擊。

“老師，你是不是不想看見我，今天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

“錢坤，謝謝你剛才幫住我，但是我們就是師生關系，不會有什么改變。”

“老師，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你考慮一下，不要那么快就下結論。”

“我說過了，我喜歡周潤發型。”

“老師，遇到喜歡的人什么標準都不會有，你也說過。”

“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你回去吧，一會兒食堂關門了。”

“好吧，老師，我明天再來看你。”老師又一次要將自己驅逐出境，錢坤只好離開，再死皮賴臉老師就要發怒了。

錢坤離開老師家直奔小吃攤點，跟老板點了兩份沙煲帶走。半小時后，他又來敲老師的門。楊老師打開門，錢坤拎著兩份沙煲和一些水果進來。

“老師，沙煲，快，趁熱吃。”

“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吃了，腳疼。”

“老師，你腳疼跟吃東西有什么關系，你不吃飯它疼，吃飯也疼，既然怎么都疼，還不如先填飽肚子，人在饑餓的情況下是睡不著覺的，三更半夜睡不著覺又沒東西吃，多痛苦，來，多吃點。”楊老師見錢坤這么有耐性，自己態度這么冷淡還能堅持下來很感動。要說對自己好，錢坤肯定會是對自己最好的，一往情深，死心塌地。可是，他是自己的學生，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楊老師態度緩和了不少。

“既然這么辛苦大老遠背回來的，我怎么也要吃一點表示誠意。”

“這就對了。來，我扶著你，坐下，鴨腿煲，老師去年就吃的這個。”錢坤很開心，老師終于給了面子，態度也好了不少。

“你今天下午去行政樓做什么？”楊老師邊吃邊問。

“我在宣傳部幫忙的，已經兩年了，也會有點收入。”

“你還挺能干的，四處兼職。今天花了好幾十塊錢吧，我一會兒還給你。”

“老師每次都這么說我挺難過的，老師當我連朋友都不是，朋友之間送個禮物，請吃個飯都很正常，可是，老師連我一分錢的人情都不想有，也就是我和老師之間連一分錢的交情都沒有。今天看見老師跟一個男生坐在校園里，我就知道我沒有機會了，我只想為老師再做點什么？也許以后這樣的機會不多了。我曾經想過退學，這樣我就不是老師的學生，老師就不用介意師生戀，反正家里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做農民也沒什么不好。可是，我看得出來老師的態度不是因為師生關系，而是老師越來越討厭我。我也在問自己，我像蒼蠅一樣圍著老師有什么意義，是會打動老師，還是會讓老師討厭地想一腳踢開我。可是我就是喜歡老師，就想每天在老師身邊，我不怕受挫折，但我怕時間，我怕老師不等我。老師，你先別急著找男朋友，你想想我說的話，你認識我也快一年了，我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嗎？不是。我什么不良嗜好都沒有，人也干干凈凈，我就在你眼皮底下生活，你了解我。別人介紹一個陌生人給你，你了解嗎？他說的你能全部相信嗎？你們相互了解也要不短的時間，你也不想草率地決定一生的事，錯了，就沒有辦法改正。你了解一個陌生人跟等我畢業的時間是一樣的，那個人還不會像我一樣愛老師，你這么聰明，應該知道什么是最優選擇，我可以像奴隸一樣任由老師奴役、打罵，可是換成別人我想不會。今天那個男生我看出來有點氣派，老師跟他在一起不會像跟我在一起這么隨便、自由，到時候多半是他是紅花，老師是綠葉，老師，我不想你跟別人吃苦。”

楊老師心里很矛盾，從情感上來說，她還是很喜歡錢坤的，只要是自己的事情他事事沖在前頭，擋在自己前面，像個成熟男人一樣有擔當有胸襟，在自己這里受了委屈也不回頭；可是，從現實來說，沒有什么可能性。所以，她對他在有意疏遠，不想浪費彼此的青春。

“要不我們AA制吧，你們出去不都是AA制嗎？”

“老師還是給我全部吧，剛才買藥錢加上沙煲加上水果錢一共四十五塊，既然老師不想欠我什么，我愿意欠老師的，總算是跟老師有點關系。”錢坤眼淚汪汪地說，說的楊老師心情沉重。

楊老師的電話響了，錢坤起身幫老師去拿電話，然后去廚房把剛燒開的水倒進暖水瓶。電話是孫科長打來的，孫科長對楊老師印象還不錯，想進一步發展。楊老師按下接受鍵，“你好，孫科長。”

“你好，楊老師，明天下午有時間嗎？我想請你看電影，然后一起吃飯可以嗎？”

“好，什么時間？哪個電影院？”

廚房的錢坤聽得出來是老師在約會，在剛才的打擊之下又是一記重錘，他呆在那里，手里的電水壺離開了暖水瓶口，滾燙的開水灑在了他的腳面上，雖然隔著鞋，可是網眼運動鞋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錢坤“啊”的一聲，把水壺仍在一邊，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