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謙陽丟給她的衣服很合她的心意，素白的長裙，不知什么料子織成的，卻異常的細膩柔滑，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暗銀色光芒。吊帶以淡雅的荷葉邊綴成，繞過脖梗在頸后交織，襯得她的蝴蝶鎖骨更加纖細優美。長長的裙身垂至腳踝，以銀絲絡邊，通身并無裝飾，只在腰身斜系一抹繡荷長巾，更顯的身形如玉，旋轉飛揚里隱約透出幾分荷花半開的氣韻，素雅別致卻不張揚。就連自己在鏡子里看了，都覺得自己立馬高雅端莊了許多。

看她穿出來，夏謙陽眼光一下就直了，肯定的點頭道“不錯，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這個不錯的對象所指不明，不知是在夸裙子，還是在夸人。

但姜袖非卻聽懂了他拐彎抹角的贊美，心里無端生出幾分竊喜，不過礙于他的專制和自作主張，不愿搭理他，只繃著臉冷冷道“吃個飯還這么麻煩，真是官少爺做派。”

夏謙陽好脾氣的笑笑，不理她的挑釁，抬手將她按坐在椅子上，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散開了她綁好的馬尾，接著伸手撿起了梳妝臺上的一只竹青玉簪，將她一頭長發閑閑的挽了起來，只留幾縷青絲散散垂落耳邊。

習慣了總是嚴謹制服和休閑運動裝替換的著裝，這會兒再看梳妝鏡里那個明艷高貴又掛著幾分慵懶氣質的佳人，姜袖非有些不大習慣，扭捏的抬手想要制止他。

夏謙陽捏捏她嫩透的臉頰，輕笑道“別動，好不容易才打扮好了我的公主，可別給破壞了。”

“他的公主？”姜袖非聞言一怔，手頓了頓，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假裝淡定的別過頭，不去看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流轉的波光。

背后他低低的笑聲在自己的頭頂震動，像是白雪覆蓋的松樹上簌簌落下的雪花般動聽“我的小公主也會不好意思？”

姜袖非無聲的翻個白眼，不去理會他的自作多情，卻猛覺得腳下一涼，一低頭卻發現夏謙陽正半跪在地上為她換鞋子，她瑟縮著想收回腳掌，他卻牢牢握住了她的腳踝“別動”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的臉，他的頭側低著，棱角分明，薄唇緊抿，目光專注，仿佛面對的是世上最賞心悅目的藝術品。于是她的腳就那么不受控制的停住了后撤。

恍惚間又想起了幾年前的時光，那時她還是他的女朋友，偶爾一同出去逛街的時候，也會看到令人羨慕的場景：女生的鞋帶開了，撒著嬌的撅嘴望向身畔的男友，那溫柔體貼的男生便會含笑的彎下腰去替她系好，全不在乎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也不在乎各式各樣的眼光和流言。

因為愛，所以才會無所顧忌的想要對她好吧，彼時她暗暗感嘆。他應該也看懂了自己眼里的艷羨，卻只是淡淡的拍拍自己的腦袋，道一聲“矯情”就把這事翻篇了。

她以為終其一生他都不能理解那男生的一彎腰里包含著多深的寵溺，多深的愛戀，卻不料時隔多年之后，他居然也會這般無謂無往的替自己穿鞋梳頭。

終于換好了鞋子，他輕呼一口氣，似乎在自我解嘲“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有這一天甘愿放下男人的自尊和驕傲，甘愿為你劃地為牢作繭自縛，只為了你的，隱隱一笑。

輕輕抽回了自己的腳，盯著腳上那雙精致高雅的高跟鞋，姜袖非抽了抽鼻子，眼角隱有淚滴涌現，良久之后才半是無奈半是拒絕道“你這又是何必？”

他的答案和自己多年躺在病床上的回答一樣堅定執著“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時光流轉，他終于也體會到了她當初一往無前的心境：因為愛，所以一切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