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么？能答應么？

紅袖瞳孔微微緊縮，手指下意識捏住衣襟——如果答應，那么從此以后，自己與啞叔阿婆自然安定一生，可那三名曾經與自己并肩的少年，卻真要自此撒手，天涯陌路。

若是不答應呢？

紅袖手指緊了松，松了緊，眼睛幾乎不敢眨，死死盯著那明晃晃的刀劍。

那刀劍下站立的，可是啞叔啊……在自己最寂寥時候，陪伴著自己的啞叔啊……若是一個不字出口，那些刀劍，會馬上招呼到他身上吧……

心口忽而一陣抽痛，紅袖不由恍神，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左手右手，如何選擇？

片刻，江淮似是等得不耐，皺了皺眉，大聲道，還沒想好么？我可沒那么多時間和你混，我數三下，選不了我就替你選。

一，二……

而變故，就發生在江淮二字出口的一瞬間！

那一刻，紅袖正急得想攔住江洛，手還伸在半空，忽然啞叔一聲悶哼，趁所有人都在注意那前面二人時候，一頭撞向了明亮的刀刃！

那刀的主人不曾提防這一出，只是本能地，便揮起了刀，迎向那疾至的黑點——半空忽然濺起一篷血雨，等一群人終于回過神時，便只看見那匍匐于地上的破碎尸體！

啊——

紅袖猛地一聲尖叫，瞬間如同一只巨大的蝴蝶，直直從高高的階梯上撲了下去！

那一襲飛快下墜的紅影，驚得底下一眾人幾乎停止呼吸。江淮甚至感覺，自己馬上就想沖上去，接住那纖細的人影。

幸而最后，紅袖平穩地站在了眾人面前。

魔鬼——忍了淚，紅袖咬牙，死死盯著江淮。而后者，輕輕撫著臉頰上尚有余溫的液體，靜默片刻，忽而一把搶過紅袖的琵琶，甩手丟在地上，低聲笑，紅袖妹妹，這可是皇宮大內，你怎么還整天帶著這不入流的東西呢？

琵琶之音，可是自來只能在那紅樓之中聽見呢……

一句話說完，不待紅袖反應過來，江淮便吩咐了手下，將那慘不忍睹的尸體收拾好，轉身便走了。

以至于紅袖呆在原地，看著那遠去的人影，一愣一愣。

片刻后，她再垂下眼，瞅了那一地的紅，忽而蹲下身子，手撐著頭笑了——是不是以后，我又可以少牽掛一個人呢？江淮，到最后，如果所有人都不在了，你還能用什么牽制我呢？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后，便是失心吧。

紅袖笑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始大哭。雖然無聲，肩膀卻是一抽一抽，手指狠狠摳入泥中。

那一幅畫面，讓前來傳話的宮人驚駭，她甚至不敢上前，只遠遠伏了身，驚聲道，公主，君王立刻便要起程攻打天朝，命你在宮中，不得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