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皇城，琉璃宮。

在衣襟處挽上最后一個絲結，收好手中的針線，紫檀木桌前的華衣女子輕呼口氣，白皙清麗的臉龐笑意盈盈，露出兩個淺淺的梨窩。

“娘娘，趕好了嗎？”侍立一旁的婢女見女子動作，忙上前詢問。

“嗯，總算做好了。”

婢女聞言也面露喜色，忍不住說道：“娘娘，你從早上縫到現在都已經六個時辰了，期間不吃不喝不許奴婢打擾，這要讓流云姑姑知道了奴婢肯定要挨罵。”

婢女口中的娘娘正是琉璃宮的主子，亦是當今圣上永嘉帝最為寵愛的妃子，九皇子龍無雙和十三公主龍楚楊的生母，璃妃。

璃妃笑意不減，淡淡道：“瞧你說的，流云哪有那么兇。”

“那可說不準，事關娘娘您的身子，流云姑姑比誰都緊張。啊，娘娘您現在肯定餓了，奴婢去讓御膳房做些吃的端上來。”想起自家主子滴食未進，婢女冬陽語調一變，不行禮也未經許可便匆忙往門外走。

璃妃也不在意，視線仍停留在手上的紅綢嫁衣，金絲銀線，艷若夕陽，不知流云穿上會是什么模樣？

尚在思緒間，一身穿湖綠衫的女子走進，明眸皓齒，眉如新月，輕聲道：“娘娘。”

璃妃驚喜抬頭，唇邊的梨窩笑得更深，柔聲道：“流云，我剛想你你就回來了。你的嫁衣我縫制好了，趕緊過來試試，若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好盡早修改。”

流云緩步走至紫檀木桌前坐下，伸手輕撫這繡功精細，精致華美的大紅嫁衣。這上面的一針一線，一景一物皆出自眼前身份尊榮的女子。

她，何德何能？

水霧泛上眼眶，流云哽聲道：“娘娘，你為流云做得太多了。”

“傻瓜，這怎么能算多呢？”璃妃寵溺一笑，“你從小進許府做我的貼身侍女，我們一起相伴成長。后來許府落魄，爹娘相繼離世，我一獨生女無依無靠，許府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也只有你肯留下來陪我吃苦。我們的關系說是主仆但我更認為是姐妹，你說呢？”

流云不答話，璃妃知她不認同，暗嘆口氣，她又道：“那個下雨天若不是你開門讓皇上進屋避雨，我又如何能與皇上相遇相知相愛？更甚者后來進宮，成為寵愛六宮的皇妃，還有了無雙和楚楊這對活寶。你月老牽的這根紅線莫說是我，便連皇上也是念念不忘的。”

流云一聽，急了，道：“娘娘，你快別這么說，我……”

璃妃抬手示意，流云住了口，但小臉上仍是心急欲辯，璃妃卻只是笑了笑。

“流云，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想的并不代表我認同。一入皇宮深似海，稍有言行不慎便是性命之虞。我平民出身并無背景，能倚仗的只有皇上的寵愛，可這一來莫說皇宮的其她妃子，便連太后方面也招致了不滿。明里排擠，暗里算計，這些年若不是有你替我上下打點，竭盡心力替我照顧無雙和楚楊，我一個人又如何撐的下來。”

“娘娘……”

“你本不必進宮冒這些險，但為了我還是踏了進來，還因此導致已過了雙十年華還未婚配。我心里真是又愧又急，差點就請皇上替你指婚把你嫁出去算了。”

說到這璃妃掩嘴輕笑，發上步搖顫動，流云也是雙頰微紅。

頓了頓，璃妃續道：“如今你好不容易尋得意中人，和風家境殷實，又是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待你情真，住在京城我們以后見面也方便。相比你做的一切，我請皇上為你們主婚，替你縫制嫁衣，準備鳳冠霞帔又算得了什么？你就不要再推卻和不安了，再這樣哭哭啼啼讓和風撞見豈不是怪我欺負你？”

明顯的揶揄讓流云雙頰的薄紅更深，她嗔惱嚷道：“娘娘，你這是在取笑流云。”

璃妃一笑，語氣卻甚是認真，“不，我這是在為流云高興。”

流云一怔，俏鼻又是一酸，“娘娘，我說不過你，你總算這樣。明明就是你心善，收流云進許府讓流云有安身之所，還教流云讀書識字，待流云情同姐妹，卻總說得你欠了流云似的，你這不是存心讓流云難過嘛。”

“瞧你這樣，待會和風真該找我拼命了。”璃妃無奈道，“好啦，我們誰也別說欠誰的了，還有五天就是你的大婚，我們要高興才是。”

“嗯。”

揩揩眼角的濕潤，流云點點頭，秀致的小臉先是歡喜但很快又浮現憂色。

“娘娘，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宮里，錦容宮那位多恨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在你身邊還能幫忙照看防范，我擔心我走了以后她會放寬心暗地里狠下毒手。”

想起那明艷映人，顧盼生姿的美人目光折射出的狠毒怨恨，璃妃心頭一顫，寒意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