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貴陽去，等幾年身上開了花再進來。”瑩妹道。

“瑩妹！”母親道，“你不開門是不是？不開門明天你就別叫我媽。”

“不叫就不叫，反正你心里有的只是姐姐。”瑩妹道。

“妹妹，在媽的心里，你比我還要重，你開開門，讓姐姐進來，咱們好好談談，好媽？”卡瑛說。

“吱”的一聲，門開了，瑩妹已脫去紅纓帽，散著頭發，從桌上拾起一把梳子，遞給姐姐。

卡瑛迷茫，看著妹妹：“干嗎？”

瑩妹看也不看，帶著怒氣說：“幫我梳頭唄。”

“梳頭？”卡瑛遲疑了一會，“快要睡覺了，你還梳妝打扮干嗎？明天再梳吧。”

瑩妹瞥了姐姐一眼：“你怎么這么羅嗦？”不耐煩地把梳子塞進卡瑛的手里，然后坐到椅子上，命令似的說：“來呀。”

卡瑛拿著梳子，站到妹妹的身后，但卻遲遲不動手：“妹妹，還是明天再梳吧。”

“哦，只許你打扮，就不許我打扮嗎？”瑩妹很是不滿。

卡瑛一怔，解釋說：“不，姐姐不是這個意思，現在要睡了，你打扮得再漂亮，也沒有用，明天我一定幫你打扮。”

瑩妹梳子往桌上猛地一拍：“不梳算了！”

“好了好了，我梳，我梳，我服了你了，我的姑奶奶。”卡瑛沒法，只得答應給妹妹梳頭。

“快一點。”

“好。”卡瑛一邊說，一邊給妹妹梳起頭來，但梳子剛一碰到頭發，瑩妹就“哎喲——”一聲叫了起來。

卡瑛一驚，忙縮回手：“怎么啦？”

瑩妹跳來起，佯裝大怒道：“姐姐，你要痛死我是不是？”

卡瑛悍然，后退幾步，呆然地看著妹妹，說：“妹妹，對不起。”

“來。”瑩妹坐回去，又讓姐姐為她梳，但是，梳子一碰到頭，她又裝著很痛的樣子，“哎喲”地叫著，又跳起來，惱怒的目光射擊向卡瑛，重重地說：“你沒梳過頭是不是？”

“我……”卡瑛又愣住。

“我自己來。”瑩妹一把奪過梳子，坐回椅子，對著鏡子自己梳起頭發來，“掃興。”

本想再和妹妹好好談談，互傾姐妹之情，可是，妹妹這樣，卡瑛無奈，只好坐到床沿上，靜靜地看著妹妹梳頭，她看著妹妹，她們姐妹過去的點點滴滴，清晰地顯現在惱海里——

童年時，她們姐妹倆常在一棵大樹下玩耍，兩人互相揉著，笑著，叫人玩得多么的開心，那情景，叫人難以忘懷。

瑩妹嚷著：“姐姐欺負我，姐姐欺負我。”

卡瑛停住手：“誰欺負你啊？”

瑩妹卻向姐姐道歉，溫和地說：“姐姐，對不起，妹妹錯了，妹妹錯了。”

卡瑛抿嘴笑了笑，心疼地說：“好妹妹，姐姐弄疼你了吧。”

瑩妹嬌笑說：“沒有沒有，我跟姐姐鬧著玩的。”關心地問姐姐：“姐姐，我沒有弄疼你吧？”

“你還知道疼姐姐啊？”

瑩妹天真地說：“你是我的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愛姐姐。”

少年時，卡瑛坐在堂屋里做作業，瑩妹興高采烈地走進來，叫道：“姐姐，姐姐。”

卡瑛抬起頭來看妹妹：“什么事？這么高興。”

“你猜。”瑩妹嬉笑著。

卡瑛微微而笑：“我猜不著。”

瑩妹拿出一包東西放到桌上：“姐姐，你看。”

“什么東西？這么高興。”卡瑛打開一看，是一包山茶葉，厚厚的，又白又嫩。她抬起頭來看妹妹：“你摘的？”

“是啊。”瑩妹天真地笑著說，“給你的，姐姐，愛吃嗎？”

“愛吃。”卡瑛高興地說，“來，坐下，咱們一起吃。”

瑩妹坐下：“姐姐，你應該多吃一點。”

卡瑛看著妹妹：“為什么？”

“我已經吃了，這些是留給你的，姐姐，你吃吧。”

“你還記著姐姐啊？”

“當然啦，我們是姐妹嘛，有什么應該同享啊。”

就這樣，她們姐妹倆互敬互愛，同享同樂，一起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春秋。可現在，妹妹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自己言語尖酸刻薄，故意刁難。

真是精心細致，慢慢地梳理，不知過了多久，瑩妹才把頭梳好，道：“拿來。”

卡瑛拿來包袱，要拿東西給瑩妹，可瑩妹卻把包袱狠狠地一扔。

“妹妹……”卡瑛呆然。

“誰要你的包袱？”瑩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