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逸之絕倒！

嗚，天啊，他這是結交得什么損友——仰天哀嘆一聲，他認命地挪到夜祈然旁座上，倒了一樽酒就往嘴里灌，誰知一個不小心就灌進了鼻子里，嗆得他剩下的一口直接吐了出來，撫著嗓子嗆咳不已。

“逸之。”夜祈然輕輕蹙眉。

夕瑢見他擔心，忙倒了杯清茶遞給雪逸之。

雪逸之咳了半晌，接過茶水，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深吸了口氣，才慢慢緩過勁來，“這什么東西啊，咳咳咳，害死本少爺我了……”

“這酒是十年窖釀的女兒紅，性辣，和你剛剛喝的不一樣，誰要你拿過去也不看清楚就往嘴里灌，”他語氣涼涼，就差沒把“你自作自受”五個字說出來了，淡淡地說完，他側身吩咐身邊的婢女，“去給雪大人換一壺酒，要‘靜水流霞’。”

他一番話說得如水自然，絲毫沒發現身后，夕瑢眼神古怪地凝著他，雪逸之也是稀奇，哇哇叫道，“夜木頭你藏得挺深的啊，我每次去你府邸都是茶水招待，夕瑢還給我說你不喝酒——嘖嘖，連女兒紅年份都能嗅得出來，你敢說你以前從來沒喝過酒？”

夜祈然動作一滯，被他逼問得愣了愣，啟唇想說什么，終究沒說出口，呆呆地坐在那里，整個人如失了心魂。

“夜木頭？”

疑惑地喚了一句，卻久久沒聽到回應，雪逸之心中一驚，“夜祈然！”

“大人！”夕瑢驚慌出聲，上前急切地問，“大人可是哪里不舒服？”說著伸手探他的脈象，卻被他抬手制止。

此刻，夜祈然仿佛才從思緒里走出來，清眸蘊著淡淡的迷惘，尋思片刻，才慢慢地道，“我忘了……”

忘了？

忘了什么？雪逸之凝視著他蹙眉，不對！夜木頭情緒不對！這木頭和自己共仕兩年多，他雖說待人冷漠清淡，理事卻一向冷靜、有條不紊，從來沒出現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這是怎么了？

他剛剛——出神得厲害——

他想到了什么？

雪逸之眸里流光微轉，和夕瑢兩人對視了一眼，眸底皆是古怪和深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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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祈然眸中的迷惘猶盛，凝睇著手中的白瓷茶杯，清瘦修長的手捏到骨節青白，雪逸之說“你以前從來沒喝過酒”的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心臟漏跳了一下，那種感覺，好奇怪——

他以前喝過酒嗎？

他自小身子骨弱，大夫叮囑像他這種體質原則上是不能飲酒的。所以，他長這么大，偶爾小酌一杯，也只是清淡溫和的果酒。他應該——沒有接觸過其他酒，不是嗎——不，若果真如此，他能辯酒的種類年份又該如何解釋？

雖不清楚這些破碎零亂的認知從哪兒來，但他內心里卻不斷有個聲音深深地提醒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是曾經有一個人，教過自己這些，陪他醉酒，教他辯酒，亦，解他千愁……

酒是什么東西？

酒能做什么？

酒。

“杯中之物，且能忘憂。”

……

“大人？”

“嗯？”耳畔聽到夕瑢憂聲輕喚，夜祈然就著應了聲，思緒卻全然不在。

“大人，茶漾了。”

手心傳來一絲絲涼意，夜祈然才身子一震，還沒反應過來，雪逸之離座站起，挪開他手中的茶，手移到他腕間，默運真氣，將一股真力自指尖緩緩渡入他脈門。

“夜祈然，回神！”

淳厚綿長的暖流自腕間流入心海，他眉睫一顫，深吸一口氣，“我……”

雪逸之難得的正經，蹙眉望著他緩聲道，“你精神恍惚得厲害——怎么了？”

夜祈然淡漠一笑，“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如果太痛苦，就不要勉強自己去苦想——”雪逸之皺眉說完這一句，已然恢復了他風流不羈的本性，一個翻身坐回他的座位，他單手提著酒壺續酒，沖夜祈然眨眨眼，“喂，夜木頭，你就沒有問題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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