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那一年，我七歲，一年級。

那是的我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過的很開心。

突然有一天，一個悶雷打碎了平靜的一切：我被告之夏然病重，正于醫院搶救。

有那么一刻，我的腦子是空白的。怕這是個惡作劇，因為害怕，我不肯跟著當時的班主任去醫院。

我想回家，夏然會在家等我。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回了家。

可是家里一個人都沒有，我等了很久，久到我所有的極限都爆發完了，她依舊沒有回來。

終于，我相信了他們的話，她病了！

她睡在白色的房間、躺在白色的床上、蓋著白色的棉被，四周都是一些儀器，閃著詭異的光。

我站在門口，只覺得全身冰冷，我想靠近去看她，可是雙腳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小暖吧！快過來，來看看你媽媽！”

床邊的陌生男人朝我招招手，露出笑容。

我不敢動。只是閃躲在門口，眼巴巴看著病床上的夏然。

“別怕，我是你媽媽的朋友秋叔叔，快過來！”

他上前抱起我，任憑我如何掙扎也沒有放開，我揮動著雙手雙腳狂踢亂打，他卻始終帶著微笑沒有動怒。

“小暖，小暖?！?

是夏然的聲音！

我停下動作，轉過頭，看著病床上的夏然。

“夏然你怎么了？”掙扎著從他身上下來，我走近床旁，“你為什么不回家？你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小暖，對不起，媽媽…以后恐怕無法照顧你了……以后，你就跟著秋叔叔，他會好好照顧你的…”夏然細細軟軟的聲音原本是那么好聽，我卻聽得那么刺耳。

她是要離開我嗎？她不要我了嗎？

木然轉身奔跑，我要回家。夏然會在家等我，夏然會擔心我。

夏然終究還是沒有戰勝病魔！

她還是離開了我。

我站在人群中，看著她被一個陌生男人推入焚燒爐中，我伸著手想要阻止，卻喊不出聲音。

“小暖，快喊聲媽媽??！小暖！”身旁的女人抱著我，拼命讓我出聲。

可是我喊不出來，我無法對著夏然僵硬冰冷的軀體做出任何反應。

我該哭的！我見過隔壁戶人家女人丈夫死后哭的模樣。

可是我沒有眼淚。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去迫使我的眼淚從眼眶流出。

即使對面躺著我最愛的夏然。

我只有偏執的告訴自己，夏然說我是個堅強的孩子，我不痛、我不哭！

我只是難過，難過以后再也見不到她，難過以后沒有人守在我身邊。

004

處理好所有夏然的事情，我被那個秋叔叔帶回了J市的家。陌生的城市與環境，偌大的房子，沒有女主人，只有幾個保姆。

他說他離婚，兒子跟著他母親去了美國。

他還說他的兒子比我大3歲，是個可愛的孩子，叫秋致陽。

可那一切與我無關，因為我只是他的養女。

那時的我陌生的打量著這個家，打量著家里的每一個人。他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是個沒媽的孩子。

因為在某種意義上，我占了一個位置。

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他們認為我破壞了那個家。

我開始害怕，開始恐慌。他總是不在家，那些陌生的保姆是我不敢接觸的，我怕他們鄙夷的眼神。

我聽到他們喊我“小野種”。

我看到他們背地里做的事情。

那時的我7歲，是個沒媽的孩子。

那時的我，活得小心翼翼。

因為夏然的離開，我開始了一段漫長的自我封閉。我躲在龜殼里，不敢出聲，我怕，怕別人一個異樣的眼神將我傷得體無完膚。

更怕別人罵我“小野種”。

可是我不是，我是夏然生的，她只是死了。

我有那么多個夜晚因為夏然而從夢中驚醒，我怕，怕這個家的所有人。

我害怕所有的陌生人，害怕看到他們異樣或是憐憫的眼光。

秋俊峰后來帶我去醫院，我變成了病孩子。

每天接受亂七八糟的治療，掛著亂七八糟的點滴。

他們說那叫自閉癥。

可是我沒有，我知道自己很健康。

夏然，對吧！

你說過我是個健康堅強的孩子，從來不打針吃藥，從來不哭，從來不怕疼，因為我是你最寶貝的夏亦暖。

可是為什么他們喊我異類？

為什么他們說我沒有痛覺？

我只是堅強而已！我只是不怕痛而已。

為什么他們要這么說我？

夏然，為什么你要那么早離開我？為什么不告訴我所有的答案？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