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出生前，媽媽拉扯著表哥，直到她的到來，表哥才回到姑媽身邊。表哥大她4歲，小時候常常來她家，偷偷拉著她出去玩。表哥是當時村里的孩子頭，所以沒人敢欺負她，常常的，他們要玩到天黑才會回家。不是去小池塘捉魚就是去附近的黑沙灘堆城堡。直到表哥全家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搬家離開那個村，媽媽瞞著她，她找不到表哥哭得天昏地暗為止。雖然記憶總是在不斷褪色，習慣性的漸行漸遠，卻也不會將這段故事徹底遺忘。也只有表哥，她得到了比別的小孩更有趣的童年。

“舅媽，新年好。”媽媽看到表哥來了喜出望外，趕緊的拉著他就往里屋走去。就算外面鞭炮放的一家比一家還大聲也不能干擾到媽媽和表哥的談話，他們就好像失散了多年的母子一樣，有說不完的話。

她突然發現，其實媽媽多想有個人能聽聽她說說話，訴訴苦。媽媽不找她，因為一切都懂。好說歹說才留著表哥吃晚飯，這一走，又不知道何時會再來了。

看著媽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白發里夾雜著些許黑發，不過年近半百，卻找不回絲毫年輕，或許不久的將來，她自己也早已透出白發了吧。

媽媽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拿著遙控器不住的對著電視換頻道，兩眼無神、目光呆滯，好像在想著什么心事。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媽媽，陌生、帶絲恐懼。以往不管發生什么事，媽媽都不會這樣無助、渺小。爸爸的事早已告一段落，留下的創傷卻越來越深。她多想能夠洞悉媽媽最深處的內心，那是要有一顆怎樣的心，才能夠承受這些蜚語和不放棄自己。

今晚，和媽媽睡吧。她想。

兩母女躺在床上，媽媽就像個孩子一樣，手攬在她身上，小小聲的問她“今晚怎么想到和我睡了？”。

她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拍拍媽媽的手，“早點睡，說不定明早要早起呢。”她順手就要關上桌面的臺燈，“不要關。”媽媽突然叫道。

“開著燈睡。”媽媽小聲的說著，把她的手拉下來擱在自己手上，閉上了眼睛，或許媽媽是累了。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媽媽習慣開著燈睡，她竟從來沒發覺。她也閉上眼睛，感覺過了好久她才漸漸入睡。

“救命，啊，不要......”怎么了嗎？她突然醒來，媽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做噩夢了嗎？媽媽叫了幾聲，又繼續安靜的睡去。媽媽難道天天晚上都這樣子？天天做噩夢？以前睡覺都是關著門，所以就算媽媽說夢話她也聽不到，這是第一次，她突然感覺到，平時一個人在家里的媽媽，就連睡覺也不能安穩，她該怎么辦？

沒有爸爸在的日子，媽媽的存在就如游魂一般，沒有一絲陽光。沒工作的時候就窩在家里，沒人去看她，她也不出去。就這樣的，年也過了，弟弟和她該開學了，本來就冷清的屋子又只剩下母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