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水茫茫一片的東海，熬的臉上竟然是解脫的釋然笑容，三哥站在岸邊對我們揮手，看到熬是這般神情難得的竟然沒說什么。被困了五萬年，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這對于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親身父親他無法怨恨。

“走了。”拍了拍熬的肩膀，三哥面色沉重的輕聲道：“舍不得？”

“沒有。”長嘆一聲，如此驕傲而強勢的人臉上竟然顯出了疲憊，緩緩的道：“只是這一走，這輩子定然沒有再回來的道理了?！贝松闶怯绖e，他不知該如何準確的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心事重重的長嘆，目光中始終沒有出現不舍的情思。

“你很他們嗎？”不知為何猛然間我想到的卻是這么一個問題，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賣是怎么樣的感覺，個中滋味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明白。

“一開始恨，后來就不恨了。”

“為什么？”狐疑的回眸看他一眼，我低垂下目光凝望著自己的指尖，粉嫩的手指尖告訴我最近吃的不錯。

“恨人太累，更何況還要每天都和他們在一起。連昭，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行，身為長子我不能對東海的危機視而不見。”

“那么現在呢，若是以后東海再次面臨災難，你還會回來嗎？”若是再回去，還有出來的機會嗎？五萬年復五萬年，五萬年后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連招來劈開東海的結界。無意間從他緊抿的嘴角瞧出那抹堅定，他沒有遲疑，答案到底是怎么樣除了他自己別人誰也無法預測。

“你希望我回去嗎？”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問題重新扔給我。

只可惜，心底有人的我自然無法真切感受他眼中暗藏的期盼，那抹光芒不該定在我的身邊上。好幾次我都想對他說不要對我存有任何的幻想，命運的詭計我尚未揭穿，尹倏的小命我依舊沒有能力和把握保全，他不該對這么無能的我抱有幻想。再者，即便是思慕于我又能怎樣，我的心很小有了一個尹倏便再也裝不下別人。

“你回去與否都和我沒有關系，我只希望日后你不要成為我們的絆腳石就可?！?

“哼，也是。真是好笑，我竟然希望你說一句不愿意。連昭，你委然是沒有心的女人，五萬年前的朝夕相處都不能讓你記住我的好，闊別五萬年之后我竟然還對你心存幻想，果然是傻得可笑?！滨咱勚鲎∪绲募绨虼笮Γ毙Φ蒙眢w一陣又一陣的顫抖，瞧著三哥緊皺的眉頭熬笑得悲愴?！皠e難過連升，這是老毛病了。不妨直接告訴你們吧，其實早在出風言的竹林那一年我便中了毒，是慢性毒。有什么好難不過的啊，整整五萬年每年都會中一次毒，我早已經習慣了。說實話，也許死對我來說也并不是什么壞事。即便是被葬在東蒼山上我也不孤單，不是還有若凡陪著我么?！?

“為什么不解毒？”半晌我才嗚咽著啞著嗓子問，師徒四人中就數熬的醫術最好，無論是什么毒都能輕易地解開。他為什么不解他自己身上的毒，為什么不解？

“解毒？！沒有必要的，他們一心想要我死，下毒不行自然還會有其他的法子。與其讓東海其他的無辜人陪著我一起受難還不如我順了他們的心思，這并不是什么痛苦的毒，萬年青而已。”默然的收緊了衣袖，熬黯淡的目光漸漸的恢復清明，嘴角的笑依舊很是苦澀。

“那你打算去哪里？隨我們一起么？”三哥反手緊緊握住熬的右手不放松，頌吉目光不善的在他們相握的手背上流連片刻旋即將目光投向遠方，蹩腳的假裝不在意。

“不了。”目光敏銳果然的熬自然瞧得出三哥的真心相邀以及他身后頌吉的不爽和濃濃的敵意，自然他也不會忘記狄汶那一聲聲的怒吼和絕望嘶吼。隨我們一起，這條路自然是行不通的，他只不過是借著我們的手逃出東海罷了。

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場利用，沒有惡意的利用。很多年以后我都在想為何當初我沒有攔住將他離去的腳步，若是他不走若是我挽留，結局會不會就不是這樣悲戚？！為何當初我看不清他眼底的那一抹愁緒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很相識，為何我看不出他身后的陰影里藏著一雙滿含悲戚的眼，為何當初的我在他的身上察覺不到那熟悉的氣息。

我是豬嗎，我是混蛋嗎，我到底是怎么了，為何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卻往往被我忽略在身后。為什么我總是尋不到重點，最重要的為何總是會變成我的盲點。為什么？！誰可以告訴我為什么，我果然蠢得無以復加，如此膿包如此無能如此愚蠢，我忍不住的想要唾棄自己。

“這就要走了嗎？”橫著手臂立在熬面前的狄汶冷著一張臉沉聲問，若不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惋惜我定然會認為他如今對熬依舊有著敵意，如頌吉一樣。

“是啊，之前龍族對你多有得罪，我替他們說一聲抱歉。”雙手抱拳真誠的鞠了個躬，柔順的黑色長發順著肩膀的弧線滑下，柔美和沉寂相結合竟然讓我花了眼。除了尹倏他是第二個讓我產生美艷的錯覺的男人，為何當初的我就沒有多思考一分。若是當初不那么懶得動腦筋的話或許后來便不會煞費苦心的費盡心思。

“不要走太遠，去落葉無雙城吧，至少他日找你的時候好尋些?！钡毅氲脑挷粌H讓熬緊皺了眉頭，更是讓我、三哥、一臉沉默的頌吉同時瞪圓了雙眼，他小子這是在說什么啊？！

對我和三哥還有熬來說，落葉無雙城便是一個忌諱，在我們三人面前毫不避諱的提起落葉無雙城，狄汶難道不知道僅僅這一句話便足夠我們三人反目成仇嗎？！

“落葉無雙，心碎無常。連昭，你還在等著他嗎？”

望著熬俊美的容顏我揚眉冷笑，等又如何不等又如何，他現在還有資格說這些嗎？！當悲傷出離憤怒之后，我的拳頭遠遠比我的心思誠實，狠狠的一個下勾拳結實的招呼到了熬的下巴上。冷眼看著他的嘴角慢慢往外溢出的血，我冷聲道：“熬，在我的面前你不該提他。他日若是再相見，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記今天和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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