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我問。

堂吉訶的嘴角微動了一下，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他到底還是沒有回答我，而是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到底什么事，這么神秘。

印象中，從第一次在中國龍公司會議室見到他開始，堂吉訶給我的感覺總是看不透。我不知道這個特種兵出身的中年男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

而和他僅有的幾次單獨接觸，他對我也總是客客氣氣，規規矩矩。

一般而言，人們會認為這是一種禮貌，或者說這是長期的軍隊生活影響了他的行為舉止。

但是，自從打通了小周天，我那異常敏銳的感官，總是提醒著我這人好像哪里不對勁，雖然毫無根據。

好吧，既然我的好奇心一下全被他勾引起來。正好現在我也有點時間，于是，我調轉方向，隨他走出公司。

公司外面的這片草地如同公司的后花園，平時也不會有什么人來這里。

我雙手插在褲兜里，用腳踢了幾下腳邊的小草，催了他兩聲，問他到底有什么事要說。

好一陣子，堂吉訶才下定決心似的，轉過身正對著我說：“MAXO能取得這么大的成功，你這個主要負責人實在是功不可沒。我很欣賞你。”

“你不是要專門來夸我的吧？”我聽著有些奇怪，但不可否認，夸人的話聽起來心里就是舒坦。

“重工你是個聰明的人，那我也就直接說了。”堂吉訶的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你覺得高斯特博士的這個決定怎么樣？”

“什么決定？”我猜他肯定是因為高斯特博士不對動感單車收費還心存不滿，但還是保險地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堂吉訶把眼睛看向遠處，“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今天想告訴重工的一句話無非就是，以重工的實力，完全可以讓自己的能力獲得更大的報酬。”

我算是大概知道他的意圖了，但還是故意問了一句：“哦，是么？怎么獲得？”

堂吉訶在草地上坐下來，請我也跟著坐在旁邊。

我站著不動，見他在地上握起幾根草，雙手不慌不忙地把那幾根草折成一個圓圈。這時，他手指著那圓圈說：

“這個是MAXO。”

“然后呢？”我哼了一聲，曲腿在旁邊的一個石頭上坐下。

堂吉訶臉上看不出一點多余的表情，他繼續拔了幾根草，搓成一條長長的繩子模樣。然后，他把剛才的草圈撕開一個缺口，又把“繩子”接入其中，“繩子”的另一端則伸到我放在草地上的腳邊。

“重工，這是一條路。”他笑了笑，“發財路！就看重工你愿不愿意走。”

我看著他，也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故意讓他說得更加明白一些。

果然，他繼續說：“以重工的實力，要在自己軟件里開個小后門，讓自己方便，也讓有需要的用戶方便，應該不是什么問題。”

“你是要我給MAXO開個掛，你想私下再賣給用戶，對吧？”我一針見血，沒有耐性再和他繞圈子。

根據高斯特博士的連鎖計劃，鳳眼眼鏡和VR蠶衣的市場接受度都非常高，證明前兩步已經走的十分順利。

但是，兩步的計劃其實都是為第三步的最終計劃積累基礎。

高斯特博士的最終目的是讓人們接受電子生物人的存在，換句話說，讓人們都不再對大腦植入芯片報有異樣心理。正如我第一次見到MAXO的介紹視頻那樣，他希望植入芯片像打預防針一樣自然。

只有這樣，人類的星際文明才有可能獲得快速提升，以牽制“上帝”的力量！

然而，由于之前爆發的事件，導致高斯特博士才多走了前面的兩步。這幾天，地球聯邦又在網上發起了一次匿名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大部分已經是MAXO的用戶，都有很大的意愿接受自己的大腦植入芯片，從而獲得更好的體驗。

從網上的評論上來看，穿戴鳳眼蠶衣的人們獲得的知識要遠比普通人來得更加牢固和高效。特別是學生在學習成績上的比較，更是一下就顯示出高科技和傳統教學的巨大差別——在MAXO完成學業的第一批用戶完勝傳統教學的學生。

另外，通過在MAXO中模擬科研項目，然后再在現實中實現，從而獲得巨大成功的也不在少數。虛擬中的實驗成本要遠遠比現實中降低得多，所以，很多原本因經費不足而不得不停下的實驗，因為有了MAXO的支持，他們的實驗才得以繼續下去。

這些人都是MAXO的忠實粉絲，對于是否愿意把鳳眼蠶衣內置在一個小芯片中，然后植入腦中這種問題，他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點頭答應。

還有一些新涌現出來的商業新星，也是得益于MAXO這個大平臺。如果把MAXO比作公共基礎設施，他們就是最善于利用的那批聰明人。他們不是選擇再修一條路，而是學會了如何在高速路上開加油站賺錢。

聽了我的深明大義的解釋，堂吉訶只是笑了笑，似乎含著一些不屑的味道。

突然，他那兩只深不可測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語速略快，“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高斯特博士還是太理想主義了！他根本不是個很好的商人！我算過一筆賬了，按照他這么干下去，公司遲早要虧本倒閉。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趕在公司倒閉之前，積累足夠的資本呢？萬一東窗事發，也不算什么東窗事發，說得嚴重了，哪個游戲軟件沒有外掛？重工你說是不是？好吧，就算萬一有個什么事吧，我來承擔一切后果。”

我噔地一下站起來，腦子里又冒出一串大道理，卻不知道為什么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最后，我就說了一句：“感謝抬愛！不過高斯特博士對我恩重如山。這件事，我做不到！”

然后，我大步流星向公司走去。

堂吉訶卻也沒有挽留我，而是在我走出十步遠的時候，才幽幽地說一聲：“這是趨勢，你不做自然有別人來做。”

“那就走著瞧。”我冷哼一聲，“同事一場，我也奉勸你一句：做人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