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著一股勁，努起小腹之力，長嘯一聲。

呱啦呱啦……馬桶里的水由清澈變成淡黃。

一按沖水按鈕，淡黃的水面打起龍卷水似的旋兒，咕嚕咕嚕，馬桶把我新陳代謝的廢液連同自來水沖進下水道。

我站在公司的廁所里，仰頭拉起褲鏈，心情舒暢。不由得想要學古人曰一句：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我甚至開始懷疑，孔夫子可能就是站在河邊尿尿的時候，尿出和我一樣的心情舒暢，才尿出那句名言。科學實驗證明，人在心情愉快的時候，靈感更加充沛。

我深以為然。因為就在我排泄完畢的一剎那，我突然就想通了一個重要算法。

從教堂大難不死以來，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中國龍公司再次成為媒體的焦點。

不過，和上個星期想比較，那簡直是地獄與天堂之間的區別。

那天，我們從燒焦的教堂回到公司，已是暮色四合。我一進高級程序設計辦公室，就看到高斯特博士背對著我，昂然而立。

沒有其他人。

“博士！”我叫了一聲。

高斯特博士緩緩回過頭，頗有深意地看著我：“你回來了。”

“他們沒對您怎么樣吧？”我注視他的眼睛，走進去，在離他差不多半米遠的距離停下。

“我沒事。”高斯特博士擺了擺手，“說說你都在圣洛克看到和聽到了什么，你又是怎么想的？這里就我們兩個人。”

我略微吃驚地看著高斯特博士，他又補充說：“國安局很快就送我回來，回到公司我聽說了中國鳳爆炸的事，Judy她們發現你不見了。我讓金昔調用了朱魯克001的視角……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博士，我能不能先請教您一件事？”我謹慎地問。

“你說。”

“您是不是在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那天，發現了比我們更加高級的地外文明或叫‘上帝’？”我實在太過好奇，讓雅各布和馬太這么瘋狂的上帝是否臆想的還是確有其人。

高斯特博士，背起手，向左走了一步，又轉過身來，重重地點了個頭，因情緒激動聲音顯得更加沉重，“還有死亡之蟲……還有人類……慘不忍睹……電子生物人是我們人類的唯一希望！我們人類要進化得更快，實力要更強……這是唯一的出路！”

好一陣子，高斯特因用力說話而顫抖須發才趨于平靜，又緩緩地開口說：“既然你也已經猜到了。那么，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我怔了一下，“和您一樣。守口如瓶，韜光養晦。”

接下來，我把在教堂的經歷和高斯特博士一五一十地講出來，包括我的關于真相的推測。他不時地點點頭，或者皺起眉頭，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打斷我或問任何問題。好像他只是在聽一個故事那樣。

高斯特博士在一張電腦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左右手拇指相對循環在空中畫圈。然后，他才慢慢說道：“然后呢？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安排下一步的具體計劃？”

這個我確實沒想過，但是我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仿佛都能聽見它如電腦主機高速運轉發出的轟隆聲。

過了大約三十秒，我調勻呼吸，說：“如果和盤托出真相，現在通訊這么發達，勢必謠言四起，人類必然引發末日般的恐慌——這斷然不可行。

我停了一下，說出我的真正想法：“上帝使者既然能夠暗中控制輿論導向，說明他們的勢力已經如森林根系盤根錯節。如果要貿然讓所有人一下子都接受人芯結合，幾乎是要中他們的詭計，如同這次的事件。所以，我想，既然博士您能從國安局這么快被放出來，必定是打通了白道上的關系。從您走之前留下的信息來看，應該也已經想好了對策。——您盡管吩咐，重陽必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務。”

“為了人類，甚至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不知道為什么，說到動情處，這句話怎么就脫口而出了。

怪的是，我的眼里居然也噙滿了淚水。

我都從沒想過我會有這么高尚的情懷啊！

高斯特博士聽了我的話，驀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拍拍我的肩膀，喉結動了動，雙手顫巍巍地抱住我的肩膀，說了一聲：“好孩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去吧！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其它的，咱們明天一起開會再說。”

第二天公司內部會議一結束后，Judy就請早已邀請好的新聞媒體進入中國龍公司。

高斯特博士也就對外召開了一個簡約而不簡單的新聞發布會。

會上，高斯特博士對媒體詳細地描述了近未來科技的發展趨勢，也第一次對外正式說明了MAXO的存在。

高斯特博士對媒體宣稱，MAXO是一個巨大的虛擬‘游戲’系統，是計算機對現實的全真模擬。在這里，你可以玩游戲，可以接受教育，可以治療疾病，甚至可以娶妻生子……關鍵的是，MAXO已經獲得了全球的官方認可和合作，成為了合法的全球性虛擬系統，是現實世界中又一個嘆為觀止的虛擬帝國。

《基于MAXO的全球人類文明提升法案》業已由聯合國總部起草，有望明年正式頒布。

高斯特扶了扶眼鏡，抬頭遙想，不再說話，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沉默片刻，終于他用那標志性的混響嗓音詩一般地念出最后的總結詞：

——未來，我們每個人的大腦都會植入電子芯片，這不會蓮花一夜開遍荷塘！

——但是，天命已定！

語畢，現場媒體人員掌聲雷動，經久不息；閃光燈咔嚓交響，亮如閃電。

而這句話，也開始如同中國龍公司的絕佳名片，病毒般火速塞進世界上的每一個網民腦中。

那時，我和金昔已在高級程序辦公室開始編寫程序。

我的靈感和尿意成反比例關系，隨著我靈感的耗盡，我的尿意也隨之增值到最大。

根據以前的架構而言，MAXO只是單純為秘密軍事而開發，現在要讓它全民普及化，不得不說是個相當大的挑戰。

這等于說，本來這么個虛擬帝國是用來培養軍事人才的，到處可能充滿生命危險；要是有良好民眾進來，那就顯得相當危險。

所以，我和金昔火力全開，正為世界如何重新劃分的算法絞盡腦汁。

但是，膀胱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