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戀人吧？”蕭小俠無非想轉移沉重的話題，他認為這話應該是肯定的。

但甄洛楚楚卻說：“我只是單方面喜歡他，余師兄不知道的。”她沉默了一會又道：“不過按照余師兄的安排，我們是。”

蕭小俠有點亂，他只有聽甄洛楚楚繼續解釋。

“為了打消長樂幫的疑慮，余師兄共設計了三個叛派的動機，其中一個就是我他與我情投意合，但遭到反對。”她頓了頓又道，“我們甄洛家的女子大多嫁入豪門望族，相較起來，我師兄家世太普通了，而師兄雖然是鎮江三山中出類拔萃的弟子，可又怎能跟一線俠武世家子弟媲美。”

蕭小俠有點明白了，但還有更多不明白的，所以他問：“就是那個旗下有長樂客棧、長樂茶館、長樂會館等等的長樂幫？哦，對了今年還推出了一個叫長樂公主的虛擬偶像，馬上將應用在他們的餐飲住宿娛樂場所，而且……”

甄洛楚楚沒好氣的打斷，“你貌似挺清楚的，尤其對那個長樂公主。”

蕭小俠尷尬的一笑，他想讓氣氛變得再好點。

“那你知不知道還有長樂賭坊和長樂技院？”

蕭小俠不知道，但他聽說過長樂幫的涉黑傳聞，不過，似乎一直沒發生過什么惡性事件，武監局和俠武協會查過他們，皆不了了之。

其實，民眾很清楚，任何國家的暴力機關都會留給武者勢力一些空間，制度不能完全無視特定的現實，收的太緊，反彈會變得極大，反而不利于社會的安定，簡單來說，槍械等武器的管制對武者毫無意義，一旦觸發大規模沖突，受到威脅最大的還是普通民眾。

深層次講，武者與普通人的隔閡是難以消除的，極端者會上升到不同物種間的對立，這將完全超過種族、國家的界限，誰也不敢保證，某些小事件受到煽動后不會如蝴蝶效應一般掀起巨變。

所以，發生在黑暗，結束在黑暗是一種很不錯的處理方式，會使得武道與世俗更加涇渭分明，五大黑域就是集中處理這些事的地方，而武監局和俠武協會卻常常要面對公眾，等于將世俗牽扯進來，因此，黑吃黑便成了他們喜聞樂見的事。

同在鎮江的三山集團和長樂玩娛有限公司都有灰色收益，但三山劍派認為長樂幫黑的厲害，當然，兩方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伐，小打小鬧又不治本，但，三山劍派一向認為，只要能找出長樂幫存在不為武監局和俠武協會所容的罪證，便可正大光明將之除去，那么三山集團就能實現在鎮江一家獨大。

隨著甄洛楚楚越說越詳細，蕭小俠情不自禁道：“你師兄出事不就證明長樂幫肯定有很大問題？”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沒等蕭小俠全說完，甄洛楚楚又打斷道，“是不是想用查出真相，為余師兄報仇等理由勸我好好活著？“她有點激動的說，“但你又知不知道那種余師兄走后，那種一切對我都不再重要的感覺？”

“我只想隨她而去，“甄洛楚楚稍稍平靜，“據說長樂幫處理尸體的方法是沉江。”

蕭小俠手捂下巴若有所思的說：“你以化形級的功力半空加速，拼命往下墜，還真能沉的很深，按理說鴛鴦戲水的只是理論上的……“

“你還氣我！”甄洛楚楚做出要打的動作，道：“你不氣我，我當時肯定能想到的！”

蕭小俠眼帶笑意看著甄洛楚楚，覺得她和雪很像，不，她比雪更傻，既能殉情何必單相思，鼓足勇氣早點說出來啊……

甄洛楚楚被看的很不自然，她渾身濕漉漉，掛著的淚已與江水混在一起，或許連同心里的淚也淡化了許多。

同樣濕漉漉的蕭小俠用一種充滿無奈的感覺小心翼翼的問道：“還自殺嗎？”

甄洛楚楚悲意仍在，卻微微燦笑，先道了聲，“對不起！”

蕭小俠當然清楚她指的“對不起”。在甄洛楚楚決定說出實情的前一刻，突然拽著蕭小俠從山上跳了下去，他們如飛鳥般掠了一段距離，然后準確的掉進了江里……

跳下去當然有跳下去的好處，不容易被人聽到、看到，自然不會被人打擾。

他們說了半小時的話，也一起泡了半小時，真有點像戲水的鴛鴦。

道歉之后，甄洛楚楚才回答道：“你放心吧。”說完，她努力思索如何解釋轉變的原因，她覺得蕭小俠馬上會問到，但原因又說不出口。

不過，蕭小俠沒問，他覺得人家想死的時候不讓人家死，不想死了又問為什么這是多么艸蛋和無聊。

所以，蕭小俠不知道，甄洛楚楚在他身上看到了一點余峰的影子，有了一種寄托，突然覺得，只要自己在，余峰就還在，想通真的很簡單，但有時很難想，想不通就想死，也沒什么好奇怪的，這些本就不是能以道理計的，輕生的念頭其實很單純，還有點勇敢。

看見了，便攔一下，然而，若一心求死蕭小俠也會放棄的，只因他雖體會不到卻尊重甄洛楚楚說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的感覺”。原本，蕭小俠也打算很俗套的搬出親情的力量，但聽完甄洛楚楚的話不禁去想，當她站在山崖邊時，她的親人又在哪？

從甄洛楚楚的話中，蕭小俠能想象到甄洛一門長輩們所扮演的角色，因為在他們看來甄洛楚楚嫁入毫門望族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就是她不敢輕易表達愛的根由嗎？究竟是什么在壓制著專靜又不失強硬的心聲？

蕭小俠不愿綁架他人的單純與勇敢。

然而，當決定輕生的那一刻，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是約束的時候，為何不努力放飛思想，去尋找一下被忽略的重要的感覺呢？

很慶幸，甄洛楚楚及時找到了。現在，她準備上去了，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突然，蕭小俠感覺到了強硬的回歸，并立時猜到甄洛楚楚可能要做的事，不由得拉了她一下疾聲道，“等會我還有事跟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