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容走進囚室時，柳鳴悠已穿戴整齊，端坐在木板床上，似在凝神想著什么。

“我看得出來，凌御風對你不同于他人，你又為何還要回到王爺身邊？”在碎容看來，留在一個愛自己的人身邊，總好過依附于一個只將自己當做斂權工具的人。

柳鳴悠抬起頭看向她，忽而一笑，落花般寂寥，“就算玄蒼不愛我，也總好過讓凌御風如此折磨。我……再也承受不了了。”

高傲堅強的圣雪無雙，何曾有過這樣無助而落寞的表情。那是一種經歷過極度不堪之后的絕望。

碎容皺了皺好看的柳葉眉，杏核般的眸子里流過一絲悲憫，“你……其實你應該察覺到了吧，你的體內存有蠱毒。”

她沒有告訴柳鳴悠，這種蠱毒不驅，人的感情便會不再受自身控制。

柳鳴悠扶著墻壁緩緩站了起來，腿上還未消去的疼痛令她輕輕蹙起眉尖，“我知道，但并未查出那究竟是什么蠱。如今我只想離開這里，待離開后，也許所有的事都可以解決了罷。”

碎容嘴唇動了動，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出時，一個教屬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柳鳴悠，你可以出來了。”

走出昏暗潮濕的地牢，光線有些刺眼，柳鳴悠不禁瞇起雙眼，然后微揚起頭，任夕陽的光輝灑遍了全身，入了夏的暮色中仍透出些些炙熱，可她似乎感覺不到絲毫，只想就這樣驅走心間的冰冷與麻木。

凌御風來到她身后，站在不遠處看著那道白色的纖細背影，血紅的夕陽光輝將她雪白的衣衫也染上了一層金黃，漆黑的長發隨風輕揚，淡淡的冷香在空氣中彌散，完美動人的側臉令凌御風心頭不由一蕩。

他捏緊了雙拳，聲音似是從牙縫出溢出，“柳鳴悠，不要忘了，玄蒼已將你送予了本座，所以，即便本座答應送你回王府，蒼王爺也不一定再收留于你。”

柳鳴悠緩緩轉過身，看著他，墨玉般剔透的眸子里滿是冷意，她彎起嘴角微微一笑，蔑然的。剎那間如同欲乘風而去的謫仙，不染絲毫凡間污濁與俗氣。

“他不收留我，我便求他，直到求到他收留我為止。凌御風，你讓我體會到了痛不欲生，尊嚴于我便如同草芥亦如塵埃，再不值得一提。”

說完，她便轉過臉，邁步離去。那道背影挺直而高傲，亦如初見時那雙美麗無比的黑色眼瞳中透出的傲然與不屈一般，讓人心動不已。

只是，此時那種傲然中，多了幾分凄涼與絕望。

仿佛有什么從心中抽離，鈍銳的痛，又似再也找不到著落，他胸口一窒，那句疑問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

“柳鳴悠，在你的心里，一直都只是愛著玄蒼嗎？”

凌御風定定看著她，屏住呼吸想要聽到她的回答。

“那么凌教主以為，我……會愛上你嗎？”她腳下不停，始終沒有回頭。

似是有什么東西碎掉了，再也拼不回原本的模樣。日落空山，夏風吹涼了那一席暮色。云中居雁晚歸，青色的翅掠過天外斜陽，留下一道蕭索的痕跡。

他攥緊了雙拳，鳳目中掠過一絲堅決，“我不會放過你，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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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