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亂七八糟地夢了好多東西，哪怕是在夢里，我也能感覺到那種心絞痛到要死掉的感覺。

迷糊之間醒過一次，發(fā)現(xiàn)身邊靠著秦浩，他就默默地坐在那里讓我靠著，不說話，一定還是在夢里，但這個夢真的很喜歡，我換個姿勢抱緊他，迷迷糊糊間又做了別的夢，每個夢都不是很清晰。

第二天是被寺內(nèi)的鐘聲吵醒的，睜眼，看著眼前放大的秦浩，而我此時正像八抓魚般攀附著他，“那個…對不起。”

我略顯尷尬地松開手，秦浩眼底一片清明，眼周甚至有點淡淡的淤青。“醒了就起來，醫(yī)院還有一堆后事要你去處理。”

對，醫(yī)院！我這才想起我昨天就那樣跑掉了，舅舅他們不會就直接簽了那些文件吧，想到連外婆最后一面都沒能見著，眼底突然紅了，眼眶澀澀的。

“你放心，我讓繼續(xù)維持外婆的生命體征等你回去，不過，既然已經(jīng)確定是腦死亡了，再拖下去也沒任何的意義。”

“浩，我害了外婆，如果我當(dāng)時沒離開的話，就不會導(dǎo)致外婆缺氧了。”

“別想太多，這并不是誰的錯，也許一切只是命中注定而已。”

其實我也贊成他所謂的命中注定，但我有什么辦法，我就是無法接受外婆已經(jīng)無法再醒來的消息。

看著眼前的秦浩，我多想告訴他上輩子發(fā)生的那些事，想讓他別再對我那么好了，他的好，就如冬天里的陽光，溫暖讓人舍不得放手。

哪怕我很努力地也很確定我不會去傷害秦浩，但外婆的事，我也那么努力去改變，最后還是不可避免，所以，秦浩，你真的別再對我好了。

我起身，拿起坐墊要去放好，突然從里面滑出一塊東西，掉在地上，我彎腰撿起，似乎是一塊玉，正巧昨晚那名尼姑走進(jìn)來，看到我手上的玉，她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愣，“你這是哪里來的？”

“坐墊里掉的，還你。”我遞過那塊玉，她卻沒接，“既然施主撿到的，就是有緣人。”

面上沒說什么，這應(yīng)該是推銷東西的新套路吧，不過這塊玉放在掌心冰冰涼涼的，我倒也是真的喜歡，“那個多少錢？”

“不用，施主要是有心事未了可以去拜拜交點緣金讓觀音大士保佑你，這塊玉既然跟你有緣，你就留著吧。”

我去點了兩把香，跟秦浩一路從下面的寺廟一直往里面拜完，出來時，那位尼姑站在那里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猜想是不是后悔送我玉了，倒是自己上前，“請問是有什么事嗎？”

“施主，希望你善待那玉，凡事都不要太過強(qiáng)求，有些事，命中注定的，你越想去改變，最后受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謝謝你。”我不知道為什么她要突然跟我說這些，或許她真的是得道高人，看出了我內(nèi)心所思所想。

跟秦浩回到醫(yī)院，舅媽和表妹早已回去，舅舅一個人守在病房里，看到我，舅舅快速上前走到我跟前，“阿雪，一晚上你跑哪里去了，擔(dān)心死我了。”

“外婆呢？”

“還在加護(hù)病房，但…”

看到舅舅欲言又止的模樣，我知道他是想勸我放棄治療，也是，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這樣一天浪費幾千塊錢真不是我們這種普通百姓家能承受的。

“浩，幫我打個電話給阿宇。”看秦浩拿出手機(jī)，我報了林慕宇宿舍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舅舅，請讓我找阿宇回來見外婆最后一面，剩下的事你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舅舅沒反駁，秦浩已經(jīng)收拾了下病床，“你這里睡一會吧，我去阿宇的學(xué)校找他，是鎮(zhèn)中學(xué)吧？幾班？”

“我睡不著，一起吧。”

離開之前我在秦浩和舅舅的陪同下又去加護(hù)病房看了下外婆，隔著玻璃，遠(yuǎn)遠(yuǎn)看著，外婆睡得很安祥，這樣也許就夠了。

“舅舅，醫(yī)院的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等我找阿宇回來。”

得到舅舅的點頭，我這才跟秦浩一起去阿宇的學(xué)校，然而令我吃驚的是，老師告訴我，阿宇這學(xué)期根本沒來補(bǔ)課，也沒交什么補(bǔ)課費。

他沒補(bǔ)課，那自然也沒在學(xué)校，那么…那天晚上他叫我出去，告訴我媽回來了是怎么回事，媽是怎么聯(lián)系上他的？

“浩，你說我該去哪里找他？”

“你別急，總有辦法的，阿宇有沒什么興趣愛好？”我搖頭，到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對于自己這個弟弟，我竟然真的一無所知。

“我?guī)闳ヅ雠鲞\氣吧，你有沒阿宇的照片？”

“有。”我拿出手機(jī)，里面拍著一張我跟阿宇還有外婆的合影，背景是住院部樓下的休閑場地。

“那走吧。”秦浩拿過我手機(jī)，去開車，帶著我來附近的網(wǎng)吧，電動中心還有一些音像場所，我心一驚，下意識不能接受我的阿宇會變成這樣。

我雖然一路跟著秦浩，但每次有人說不認(rèn)識的時候，我都松了一口氣。

“這個是阿宇啊，昨晚在這里玩，早上才離開。”

“你知道他住哪里么？”

那人打量了下我跟秦浩，“這個我們就不大清楚了，不過他每晚十點多都會過來通宵的，你要是有時間可以等等。”

秦浩在附近的旅館訂了個房間，等我休息片刻后，我這才有心思想起我跟秦浩的事，外婆的事是個告誡，似乎預(yù)警我，我跟秦浩真的不能繼續(xù)下去了。

“秦浩…”

“什么事？”

“你不上班么？”

聽到我的話秦浩的神情一頓，“請假了。”

“你去上班吧。”其實我有倆私心，其一，不想讓秦浩看到阿宇變壞的情景，怕他瞧不起我們，其二，我真的想離秦浩遠(yuǎn)遠(yuǎn)的，只要他不再被我傷害。

“你這樣我怎么能放心。”

“秦浩，能不能求你離我的世界遠(yuǎn)一點，再遠(yuǎn)一點？”沒人知道我是有多努力，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吼出這個話，其實一喊出我就后悔了，秦浩會馬上轉(zhuǎn)身離開么？在此刻我最需要人陪在身邊的時候。

“你放心，等你處理完這些事我就離開。”聽到秦浩這么說，我心頭并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更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