玧兒回到沈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一進院子，張媽媽就火急火燎地迎上來，“少奶奶，你去哪里了？快換身衣服準備準備，今晚少爺要過來，菜我已經備下了！”

玧兒一驚：“他要來？是誰的意思？又是太太讓他來得吧？”

張媽媽并不否認玧兒的話，只道：“少奶奶，只要少爺肯來就好，何必管是誰讓他來的呢？今天你千萬不要與他硬碰硬了，少爺那人我是知道的，他吃軟不吃硬，你說他為什么這么鐘愛四姨奶奶啊？還不是四姨奶奶柔情似水的，從來不跟少爺大聲說話的！”

“可惜了，這世上只有一個顧惜年！”玧兒讓張媽媽去廚房照看著，自己回房換衣服，她換上了平日家居的一身素色衣裙，面對沈沛文，她實在是不愿多花心思打扮。

今天沈沛文倒是沒有讓她久等，菜上齊的時候，沈沛文也來了，兩人也沒有什么交流，平靜地吃飯。玧兒為了不讓他雞蛋里挑骨頭，特意看著他動了筷子自己才吃，而且只夾自己面前的菜，今天好不容易在外面放松了一個下午，她也不想一回來就與他吵架。

二人平靜地吃完了飯，沈沛文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玧兒開始有些不安，怎么回事？他今晚要留下來不成？

玧兒偷偷地瞟他一眼，他正襟危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這種感覺倒是讓玧兒有些頭皮發麻。

“不會的！不會的！他得對顧惜年忠心耿耿呢！不會留下來的！”玧兒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在想什么？”沈沛文終于打破了僵局。

“沒有啊！”玧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今天娘看你生著氣跑了，才勒令我今晚到你這來，你該不會以為是我自己愿意來的吧？”沈沛文斜眼看她。

“當然不會了！”玧兒呵呵笑著，腦子進水了才會這么想！

沈沛文不再看她，對張媽媽和小穗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與少奶奶說！”

張媽媽倒是興高采烈地退了出去，小穗有些左右為難，玧兒沖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玧兒第一次與沈沛文獨處，這場面除了尷尬大概就不剩什么了。

“你大概也聽說過我跟惜兒的事情，就該知道我不是真心要娶你進門的！”沈沛文開門見山。

“我知道，你是因為祖輩的約定，因為娘的逼迫才娶我的，恰巧，我也是因為這個嫁給你的，所以我也不是真心要嫁給你的！”玧兒一樣不拐彎抹角。

“你不是真心的？”沈沛文的臉色一變，他是意外的，她難道不是貪圖沈家家產才嫁進來的嗎？

“不是！”玧兒應得干凈利落。

“好！”沈沛文一咬牙，“這便好辦多了，實話告訴你，你這平妻的位分，本是我許給惜兒的，就是因為你，我打破了對惜兒的承諾！”

“那你想怎么做？”玧兒知道，沈沛文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么多話。

“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不如這樣，我們立一個協定，我們做假夫妻，我也不會碰你，兩年之后以你無所出未理由，我們離婚。這兩年你娘家所有需求我都會答應，與你離婚之后，我也會給你一筆錢，讓你衣食無憂。左右你現在只有十八歲，到時候再嫁人也來得及，我不碰你，讓你以清白之身再嫁，將來對你的丈夫也有所交代！”沈沛文干脆利落地說完。

這回輪到玧兒意外了，她想過過幾年跟沈沛文離婚，卻沒有想到沈沛文為了安撫顧惜年，倒是先提出來了，這個男人對顧惜年的癡情到底是到達了怎樣一種地步啊？

玧兒略略一想，兩年也不算久，兩年之內宋玨的生意想必會有所起色，對宋家那邊也好交代了，關鍵是換回了自己的自由身，這可是天上掉餡餅啊！

“口說無憑，我們立字據！”玧兒道。

“這還用你說嗎？我早已寫好了！”沈沛文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張紙，“這份契約一式兩份，若沒有什么意見，你就簽上名，我們各自收藏一份，兩年以后生效。”

“不愧是生意高手，想得就是全！”玧兒接過兩張紙，上面的內容是一樣的，沈沛文的字是柳體，字體勻衡瘦硬，點畫爽利挺秀。

玧兒仔細看著上面的內容，沈沛文一共是羅列了五個要點；一、二人只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任何時候都不能有肌膚之親；二、這段夫妻關系只維持兩年時間，兩年之后以宋玧兒無所出為由，結束夫妻關系；三、在維持夫妻關系期間，沈家會竭盡全力幫助宋家做生意，婚姻關系結束之后，沈沛文會支付宋玧兒一筆錢，幫她暫時度過離婚之后的時日；四、在人前，兩人要扮成正當夫妻關系，并且宋玧兒不能做出任何有辱沈家門楣的事情；五、此協議從雙方簽名之日開始生效，永不能反悔。

“我同意！”玧兒痛快地答應。

“那就簽名吧！”沈沛文從西裝口袋中掏出一支派克鋼筆，顯然是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玧兒也明白，沈沛文是巴不得自己趕緊簽了名，也絲毫不磨蹭，在兩張協議　乙方處簽上了“宋玧兒”三個字。

沈沛文也在甲方處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一份協議給了玧兒，另一份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會有幾晚來你的院子里過夜，當然不是真的同房！”沈沛文一瞅旁邊的金絲楠木屏風，繼續說道：“以后我要來會提前通知你，睡覺時，我們以屏風為界，你睡床，我睡榻，也免得再讓娘掛心，讓下人多番猜忌，你說呢？”

“這樣最好，兩不相干！”玧兒笑言。

“那我便先走了，從今以后我們便只是契約關系，再無其他！”沈沛文邊說著將鋼筆插回了自己的西裝口袋。

“好好珍惜顧姐姐吧，你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實屬不易！”雖然玧兒琢磨不透顧惜年這個人到底如何，但是她相信，沈沛文和顧惜年的感情是至死不渝的。

“這是當然，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她！”玧兒難得見到沈沛文笑得這樣開懷，如沐春風般走了出去。

玧兒看著自己手上這一紙協議，突然覺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只需要兩年，自己就可以恢復自由身。

“小姐，我看姑爺很高興地走了，你們聊得好嗎？如果聊得好，他怎么不留下來？”小穗走了進來。

玧兒一樣春風滿面，將契約遞給小穗，說道：“你看！”

小穗接過紙，百思不得其解，“小姐，我不識字啊！”

玧兒卻自顧自地將協議收了回來，開心地道：“小穗，我好像看見未來的希望了！”

“小姐，你是什么意思啊？”

玧兒用手遮著，在小穗耳邊輕輕說道：“我與沈沛文有了協定，做假夫妻，兩年之后他放我離開，我們和平離婚！”

小穗顯然受到了沖擊，又不敢大聲喊出來，只能暗叫：“小姐，你太大膽了，要是太太知道了，會暈過去的！”

“所以你要替我保密啊，知道嗎？”玧兒在屋子里優雅地轉了幾個圈，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這一紙協議放進了一個小錦盒中，又將那個錦盒放進了箱子的最底層。

“我知道了，小姐。”小穗向來猜不透玧兒的心思，但是她難得見到玧兒這么開心，只要玧兒開心，她愿意死守著這個秘密。

窗外，月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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