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院,大家一般是中午一起吃飯,晚上為了方便,各人在各人的院子里吃。
玧兒自從那日在顧惜年處見過沈沛文之后,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他一直都在顧惜年那里,聽說他連顧惜年的院子都沒有邁出一步。
“姑爺也太過分了,不管他怎么寵愛四姨奶奶,也不能將你娶進門就不管不顧了啊!”不過嫁進來兩日,小穗已經抱怨過無數回了。
玧兒安靜地喝著茶,不慌不忙地道:“他不來倒好,多清凈!小穗,我記得伯母給我準備的嫁妝里有一對金花生的小鐲子,就在柜子里,你給我取出來。”
“小姐要金花生做什么?”小穗嘴上問著,已經打開柜子,取出了裝著一對金花生的錦盒。
“上次去看四姨奶奶走得太急,也忘了帶禮物,虧了禮數,今天怎么著也該補上,畢竟予宣叫我一聲宋大娘不是?”玧兒自己說得都覺著好笑。
“還宋大娘!這是什么稱呼?就像街邊叫賣的大娘似的!姑爺太偏心!偏心!小姐,你也太心善了,他們都這么對你了,你還跟他們講什么禮數?”小穗恨不得把那一對金花生再藏進柜子里。
“他偏不偏心是他的事,我送不送禮是我的事!沈家是開銀樓的,什么金銀珠寶沒有見過?這一對金花生還未必能入他們的眼,正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我送的也不過是一份心意!”
聽玧兒這般言語,小穗縱使不情愿,也不再多說什么。
玧兒到顧惜年那里的時候,沈沛文正抱著孩子逗樂,嘴角都快笑得咧到耳根子那里了。顧惜年靠在床邊,微笑滿滿,幸福溢于言表。玧兒立在門口,有些尷尬,她實在是怕打擾了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宋少奶奶來了!”依舊是顧惜年最先發現的玧兒。
沈沛文有些意外,回頭看了玧兒一眼,斂起了笑意,但是嘴上并沒有多說什么。
“我來看看予宣。”玧兒這才走進來。
因為上次孩子在玧兒懷里嚎啕大哭,所以這回沈沛文并沒有舍得將孩子遞給玧兒,只是自己抱著給她看,輕聲細語地說道:“宣兒才剛睡醒呢!”
玧兒仔細瞧著予宣,這孩子也正轉著烏溜溜的小眼睛看著自己,那么小那么糯的孩子看得玧兒心都要化了。她從小穗手上接過那對金花生鐲子和一封厚實的大紅包,輕輕地放進孩子的襁褓里,“予宣長得真好,像顧姐姐,希望予宣能健健康康,無憂無慮地長大。”
“宋少奶奶太客氣了!”顧惜年笑道。
“應該的,我也算孩子的長輩。”玧兒道。
沈家本就是開銀樓的,并不缺什么金銀財寶,沈沛文也知道宋家現在是個破落戶,也不指望玧兒能送出什么好東西,她今天能特意再送見面禮,也是一點心意,總算是個識禮的女子。
顧惜年便也不再見外:“那便多謝宋少奶奶了!宣兒長大啊,肯定會孝順宋少奶奶的!”
“這孩子怕擾,要是沒有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沈沛文看著予宣的神色是慈愛的,對玧兒說出的話卻是冰冷的。
這就下逐客令了?可是玧兒并沒有移動腳步。見玧兒一直未走,沈沛文終才抬眼,正眼看她,“你還有什么事嗎?”
“我們可否借一步說話?”
原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沈沛文看向顧惜年,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顧惜年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他去,他這才放下孩子,跟著玧兒到了院子中。
雖說顧惜年只是姨奶奶,但是因為沈沛文的寵愛,顧惜年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屋子里的陳設要超過玧兒這個少奶奶。就連顧惜年院子里的花,開得也格外好,火紅的石榴花,純白的梔子花,淡粉的海棠花……
玧兒聞著滿園花香,心情倒也舒暢,沈沛文與她面對面站著,卻隔得有些遠。
“有什么事,你便說吧!”
玧兒從小穗手上接過一個小匣子,遞給他,“我父親在日國一直從事珠寶設計,這些是父親生平的得意之作,我留在身邊也沒有什么用,沈家是開銀樓的,興許用得上。”
圖紙共有幾十張,沈沛文一張一張地看著,玧兒父親的設計并不是傳統的日國首飾,而是更現代化更西洋化的首飾,這是隨著世界潮流而發生的變遷。而且玧兒父親的設計走得是華貴艷麗的路線,這些設計看起來絲毫不匠氣,還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高貴大氣,只要稍加改良,說不定在鄴洲會引起熱捧。
“你父親有這么獨特的手藝,要是也在鄴洲開銀樓,我們寶鳳銀樓,未必敵得過!”這是兩天以來,沈沛文第一次以聊天的語氣與她說話。
玧兒不以為意:“你不必自謙了,寶鳳銀樓百年老字號,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被別人比下去的。”沈家下的聘禮,許多是自己銀樓里的首飾,玧兒看過那些首飾,雖然樣式有些老舊,但工藝絕對是上乘的。
“那便謝謝你了,這些東西我會送到銀樓里,讓師傅制作生產。”沈沛文算是收下了這份禮物。
“其實我還有一事要請你幫忙。”送金花生送圖紙都是鋪墊,接下來才在重點。
“你說。”沈沛文心情甚好,也有耐心聽下去。
“明天就是三朝回門的日子了,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回去,怕是要落入口實。”這才是玧兒今天登門最終目的,不管在沈家過得如何,她都不想讓宋玨和染子為她擔心。
沈沛文突然明白了她為何突然上門送這些東西,果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利用這些東西做交易,也算是聰明。而且玧兒說對了一點,要是他明天不陪她回娘家,說不定會引起外人的非議,他十分反感外人對他沈家大院的內務指指點點。
“你放心,明天早上十點,我會準時出門,跟你一起回娘家。”收人錢財就要為顧客提供最好的服務,這是多年來沈沛文做生意的宗旨。
“我便告辭了,你回去陪顧姐姐吧,明天見。”玧兒這才放下心,她之前一直擔心沈沛文一刻也不愿意離開顧惜年母子,會拒絕自己。
“明天見。”
玧兒聘婷的背影遠去,那么纖細,那么瘦弱,猶如風中的一瓣落花,沈沛文忍不住凝眉多看了一眼,不管怎么說,這個女子至少夠沉著冷靜,不吵不鬧,不給自己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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