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在得知小董要當科主任的時候，喜憂參半。喜的是這畢竟說明自己的兒子起碼在科室表現不差，憂的是他壓根兒不想讓孩子趟“行政”這池渾水。

“你們醫院這是在揠苗助長！”老董將手里的報紙往茶幾上一拍，振的手邊水杯的杯蓋子“咔咔”響了幾下，到還有些當年在位子上的風范。

小董在老董面前是個犟脾氣的孩子，你說我不行，我就說我行！

“爸！爸！注意措辭，我哪還是什么苗？我的職稱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我們醫院最年輕的副主任……之一，那已經算是根成材的木頭了，怎么還苗了呢？”他在老董身邊坐下，將報紙拿起，往老董面前遞過氣：“董院長，您的報紙。”

老董從老花鏡里白了他一眼，接過報紙，放在手上一抖，身子往沙發上一靠：“你的路你自己走吧。”

董凱笑了笑，父子二人誰也沒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各自忙了手頭上的事情。老董依舊喝茶看報紙。

而董凱，他在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昨天一回來，他就去了陳雅阿姨家，在那兒“膩歪”到快十點，父子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從那兒回來。當然了，不舍的點有相同也有不同。

相同的是不舍那里濃濃的煙火氣息，那可口的飯菜香味，那兒安靜舒適的感覺；不同的的當然是人，老董不舍陳雅，董凱不舍邵大玲。

董凱和邵大玲的事情，兩位老人還沒有一絲絲的察覺，因為他們倆在一起一向吵吵鬧鬧一團和氣。

邵大玲還好，董凱有些憋不住了，他希望和兩位老人早日攤牌，他希望這樣的甜蜜也能讓兩位長輩分享一下，好讓這份甜蜜更加甜蜜。

可是這事兒，老董不問，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撲通一下過去，老董，我要結婚了，這次我是認真的。

是這樣直接說，還是稍微迂回一下：老董，你覺得邵大玲人怎么樣？老董一定說很好，然后追問，那讓他當你兒媳婦如何？

嗯，不如迂回一下，還能多聊聊。

一邊想定主意，一邊那點兒私人物品也快收拾好了。

待他放好了自己的內衣褲，看了看那件一直掛在那兒的紅棉襖，合上柜門，便出了房間，往依舊埋頭看報紙的老董面前走去，在他一旁坐了下來。

“來，爸，喝水！”董凱有些不大自然了，端起水杯遞給老董，找著話題：“我不在家時，你過的都很好吧。”

“嗯。”老董答。

“跟我陳雅阿姨好吧。”他問。

“嗯。”老董答。

“都很好。”他嘀咕了一句。

老董沒出聲了，小董還在努力迂回。

老董放下報紙，準備起身。

“老董，你去哪？”董凱見狀，一把拉住了他，急急的問道。

“去哪還要跟你匯報？”老董站起身，摘下眼鏡：“我去找你陳雅阿姨說說話。本來想好好在家陪你，畢竟快兩年了在外面，可我發現氣氛很尷尬啊，沒話說了我倆。還是跟你陳雅阿姨有的聊，你們年輕人，說點啥好呢！你瞧你，一句話來來回回顛來倒去的問，你在那兒扯大鋸拉大鋸啊。”

“老董，我在家圍著你轉了快一天了，也沒見你跟我說過這么多話，這要出門“約會”了，找個理由說那么多，找理由就找理由唄！數落我干嘛？”小董反駁道。

老董沒再理會，樂樂呵呵的穿外套、換鞋，準備出門。

“我跟你一起。”董凱自然要跟著去。

老董準備開門的手縮了回來，他突然覺得小董有些太不懂事了，他是去約會的，而小董去了就是蹭飯。

蹭飯一頓可以，兩頓可以，這昨天才在那兒騷擾一天，今天又去？！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你去不合適。”他直接說道。

“為什么？”小董頭一抬，疑惑的反問道。

我這去找自己的女朋友，天經地義，怎么還不合適了？那你老董去就合適？

“天天往人家家跑？”老董說。

“那你不也是天天去？”小董說。

老董看了看小董，這孩子！不是要當科主任了嗎？就這個“無賴”樣子也能當科主任。

“我是去約會，你去干嘛？天天蹭飯？家里沒飯？（家里確實沒有現成的。）”這是老董內心的話，沒好意思直接說出來。

“你這孩子，怎么在外面待了兩年還待傻了呢？”老董說。

這話小董更加不明白了，我哪傻了？

“你今天就別跟著去了，下次，下次我帶上你。”老董開始“安撫”起小董來。心里想到，出門約會，老是帶著這么大一個兒子，也不合適啊！

小董一聽，怎么？我這么大人，去我未來丈母娘家，還要你帶著。

“我不用你帶，我打車，我帶你。”小董說話間，已經穿好了外套，正在換鞋。

老董哭笑不得，站在門邊，進退不是。

小董一抬眼正好看到老董那個預言又不知該如何言的表情，一如自己剛才想迂回著告訴老董他和邵大玲的事情時一樣。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原來老董還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他眼里，自己就是個純蹭飯的，不僅蹭飯，還是個大電燈泡。

好吧，原諒這小老頭了。等他走了，再打電話給邵大玲把她約出來不遲。

主意一定，他擺擺手道：“也是，我確實犯傻了剛才，您去吧。您跟我陳雅阿姨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老董哈哈的，沒好意思接下茬。

剛才見兒子跟著要去，他覺得有些不合適，可見兒子才回，自己又把他一個人扔下家里，覺得自己的行為也不像是個稱職父親的樣子。

“其實呢，爸也不是不帶你去，今天這場合吧，你去確實不合適。”老董有些于心不忍，打算把他和陳雅的小秘密告訴他。

董凱一樂：“爸，你要干嗎就放手干，我保證不打擾。”

看來兒子是誤會了。

“哪啊！”他提高了嗓門，又緩和一下道：“你陳雅阿姨讓我不告訴你，怕你不小心說漏了嘴，她今晚要讓一個人來家里跟小邵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