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一年，正月初一的早上，街上少有行人，只偶爾一輛車行駛而過，地上隨處可見鞭炮炸過了的紅紙屑。

一派春節的景象！

值了一夜班的小護士走出醫院大門，使勁吸了一口冷冽但很清新的空氣，頓覺困倦消失了大半。

馬路對面，一輛白色轎車早已停在那里。

見小護士走出來，袁帥立即下車，手里捧著一束玫瑰花，歪頭看著她朝自己走來。

小護士看到捧著玫瑰花的袁帥，只覺得心臟跳的厲害，傻呵呵的走過去，傻呵呵的接過玫瑰花，傻呵呵的上了車。

“怎么？連聲謝謝都沒有嗎？”袁帥坐在駕駛室，將頭探向坐在副駕駛的小護士，逼近她的臉頰，笑著問道。

小護士越發覺得心慌，局促不安到想要跳車逃走，使勁低了頭，一言不吭的端坐著。

袁帥似乎覺察到她的緊張，將身子坐直，沒再逗她了。

他發動了汽車，緩緩行駛著，車子在路上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過了一會兒，小護士才反應過來：“你要帶我去哪？”

“嗯！說話啦！這是去哪的路你不認識嗎？”袁帥樂道。

這是回家的路，小護士當然認識，但今天是大年初一，難道他要去自己家里？小護士心里想到。

“今天我們去你家，明天去我家。”袁帥轉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說道。

“啊？”小護士顯然吃了一驚。

“啊什么，丑媳婦難免見公婆的啊。”袁帥又逗著她說。

此時，陽光從關著的車窗外照進來，暖洋洋的，小護士沒再多說什么，只笑了笑。

慢慢的，她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車子駛進巷子里，在小護士家樓下找了個空曠的位子停了下來。剛巧，她也醒了過來，在袁帥的照顧下下了車。

“大玲匝，下班回來啦！”小護士剛一下車，一樓小賣部的阿姨就笑著沖她打招呼道，一邊說著還不忘把兩只眼睛盯著袁帥上下打量著。

小護士點點頭，樣子有些冷冷的。她很不喜歡這個中年婦人。

以前媽媽在她家買東西，言語間總能聽到她不懷好意的“噓寒問暖”，她幫媽媽買醬油、鹽之類的，總是要喊她好幾聲“阿姨”才故意裝作剛剛沒聽見的答應。

以前從她門口過，從來就當沒看見，卻在后面上下打量著她。

自從知道她在仁濟醫院上班，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總是老遠就熱情似火的打招呼。

所以小護士懶得理她。

這婦女倒是不見外，見小護士沒怎么理她，也不往心里去，眉開眼笑的跟袁帥招呼道：“來啦！”

“嗯嗯，來了阿姨，新年好啊。”袁帥兩手拎著大包小包，點頭笑著回答道。

待兩人上了樓梯，那婦人兩眼往上一翻，鼻子哼哼著，陰陽怪氣的嘀咕著：“有了錢就燒包，不就開輛車嗎！有本事開飛機啊，切！”

“她是個勢利小人，少理她。”上樓時，小護士對袁帥說。

“有我在，以后你的世界里會沒有這樣的人存在。”袁帥說。

小護士愣了一下，心說，是啊，只有窮人的世界里才有這樣的人吧。她感激的看了袁帥一眼，沒再說話。

待兩人進了家門，媽媽歡喜的不得了。這么些天沒見袁帥，也沒聽女兒提起他，正擔憂著兩人的關系，沒想到大年初一竟然上了家門。

袁帥到了陳雅阿姨家，也沒把自己當外人，見阿姨在忙著摘菜，他取下手表，擼起袖子幫忙摘洗。

小護士沒有去管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先去看了看爸爸，再去洗漱一番，進了自己房間。

袁帥的條件真的很好，對自己也很好，媽媽看到他又是那么開心，這樣的男朋友上哪找去呢？

小護士半躺在床上，想著心思。

不知怎么，一想到第二天要去見袁帥的家人，竟然毫無睡意了。

她在床頭拿了一本《穆斯林的葬禮》翻看了幾頁，這才有了困意，不久，便倒頭沉沉睡去。

醒來后，媽媽說袁帥已經走了。

晚飯后，母女二人在爸爸床邊，一邊幫爸爸按摩，一邊說著話。

媽媽問：“你覺得袁帥怎么樣？”

小護士說：“挺好的。”

媽媽說：“如果讓你跟他結婚呢？”

小護士驚訝道：“媽，我才二十歲！”說著，她想起董凱點著手指說自己早戀的情形。

媽媽笑了：“過了年就二十一啦。大玲，女人再怎么樣，最終都要結婚生子，早點比晚點好。袁帥今年30歲了，你等得了他等不了啊！”

“那就不跟他結，天底下又不是就他一個男人。”小護士跟媽媽嗔道。

媽媽輕嘆了一口氣：“我們家如果沒有遭這些變故，你想怎么樣去過自己的青春都可以，你想跟誰談情說愛媽媽也不攔著你，可是，因為你爸，我們家現在還欠著你表叔的錢………”

說到這，媽媽沒再說下去。

小護士沒敢抬頭看媽媽的眼睛，也沒敢讓媽媽看到自己的眼睛。

母女倆都沉默著。

良久，小護士抬頭說：“媽，我其實挺……挺喜歡他的。”

第二天一早，小護士還躺在床上沒起，袁帥就來了。

他站在小護士的房門外敲了敲門，小護士知道是他，想到自己還穿著睡衣，便不做聲。

誰知袁帥推開門徑直走到房間來：“小懶蟲，起床啦！”

小護士一聽，趕緊將臉埋在床單上，拉緊被子裹住自己，連頭也沒露出來。

袁帥笑著，拍了拍被子，走開了。

小護士聽了半天沒有聲音，便將頭探了出來，見房間沒人，連忙起來栓了門，換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袁帥看到散著頭發的小護士，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小護士站在那兒，這次沒有躲開，笑著問：“你吃早飯了嗎？”

袁帥摸了摸胃部，點了點頭。

“等你吃過早飯，我們就一起去我家，我是特地來接你的。”袁帥站在洗臉刷牙的小護士身后說。

“大玲，媽媽早上去外面買的水果，走的時候別忘了拎。”媽媽在臥室揚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