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樓梯道里,阿布輕輕拽住童蔓殤的手臂,凝視著她,把對方一下子刻進自己的瞳孔深處:“知道嗎,阿殤,我有點羨慕唐瑾哲了?!?
童蔓殤不解的看著他。
阿布的頭發還未全干,渾身的衣服也顯得濕漉漉的,仿佛有朦朧的水氣籠罩著他的全身,童蔓殤恍惚中以為--他好像是不真實的,如同在夢境中一樣。
“他成績那么優秀,可以給你輔導功課;大雨天,他也有辦法送你來學校……阿殤,我應該努力了,是不是?”
阿布的表情有點頹然,漆黑且長的睫毛微微顫栗著,拽住童蔓殤的手臂,他問得執著:“我該努力了是不是?要不然你就會被別人搶去。”
童蔓殤笑著握住了他的手。眼底里帶著亮亮的笑意,說得認真:“這個世界上,夏司布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不管別人說什么、做什么,他都不能取代夏司布在我心里的位置,永遠都不會。”
“所以阿布,不要擔心我們之間會疏離,更不需要為了跟別人攀比而努力,做原本的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你?!?
這些話,已足夠。
阿布輕輕笑了。微抿的薄唇上揚起好看的弧度,英俊高大的他像個孩子般滿足的望著童蔓殤,仿佛世界里滿滿的都是她。
現在他不需要再害怕了,他擁有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他只羨慕他自己。
走廊上到處是趕往教室考試的學生,樓梯道里回蕩著匆匆的腳步聲,手里遮雨的傘,遺下一片一片的水跡,然后又被密密麻麻的腳步踩過去。
阿布傻傻的看著童蔓殤,連說話的語氣也帶著溫軟的低求:“阿殤,考完試晚上我們一起去酒吧?!?
“嗯,好?!?
“阿殤,我們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后一起離開這里?!?
“嗯。”
“阿殤……”
“再說下去我們就不用考試了?!?
……
樓梯道的另一邊,唐瑾哲默默地望向這里,他面無表情,背脊僵硬,清澈的眼眸里抹上了幾許黯然。
仿佛聽到了所有。他的手,悄然緊握。
“想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世界等著我去改變
想做的夢,從不怕別人看見
在這里我都能實現
大聲歡笑讓你我肩并肩
何處不能歡樂無限
拋開煩惱,勇敢的大步向前
我就站在舞臺中間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沒有地平線
在日落的海邊,在熱鬧的大街
都是我心中最美的樂園……”(《相信》)
果果酒吧又恢復了前段時候的人潮擁擠,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阿布和童蔓殤又一起回來了。倆人的搭配可謂天衣無縫,好像缺少了其中任何一個,音樂都將顯得不再絢爛多彩。
考完試后的童蔓殤和阿布身心輕松,趁著情緒便多唱了幾首歌,雯姐自然非常高興,一出手便痛快的付了他們八百塊。
喜悅和興奮激蕩到內心深處。阿布帶著從未有過的笑容,英俊的臉龐在昏暗發黃的路燈下熠熠閃光。童蔓殤忍不住調侃他:“阿布,我覺得如果你剛才彈吉他的時候向臺下拋幾個媚眼的話,或許我們現在會得到更多?!?
“媚眼?”
阿布佯裝一副天真樣,抬頭望著頭頂圓圓的路燈:“那是什么東西?有阿殤好吃嗎?”而后驀地低下英俊的臉龐,雙手以很快的速度捉住童蔓殤的肩頭,口氣驟變成厲鬼般:“讓我嘗嘗到底哪個好吃!阿殤,你逃不了的!”
“啊!臭阿布,你竟敢嚇唬我!”
兩人打打鬧鬧來到車邊,一身的疲憊仿佛在此刻的笑意與滿足里化為烏有。
但卻不知,童蔓殤的家里正有一場暴風雨在等待著她……
童顯威安安靜靜的坐在院中的石桌邊,月光灑落了他一身,讓他從頭到腳都鍍上了冷霜色,尤其是臉上,雖是面無表情,卻更令人覺得陰沉可怕。
芮可萱已經回房休息,只有繼母還在廚房里忙活,偶爾聽到碗筷交織的聲音,應該是在洗刷。
童蔓殤進了家門,一看到自己父親那僵硬而冷酷的背影,她就知道又有“好事”要發生了。
毫無疑問,是針對她。那么,她只能用一個成語來回應:習以為常。
不過,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我回來了。”意思性的招呼一聲,童蔓殤邁起腳步便欲進屋。
身后,是冷若冰霜的質問聲。
“今晚你去哪里了?”
“鎮上。”開始心慌。
“鎮上哪里?”
“……酒吧?!辈辉刚f出口。
“跟誰?”
“……”沉默。
“我問你跟誰?!”童顯威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阿布。”顯然,對方已經知道她的事了。
“去做什么?”
追根究底。這是童顯威一貫的做事風格,特別是對童蔓殤,他說不出來為什么,明明每天對她說著嚴厲苛刻的話,做著冷漠無情的事,可心底,卻偏偏又很酸疼,這種痛楚,仿佛在他失去童蔓殤的生母之后便一直存在著,甚至在那里扎根,生長……所以他要清楚的掌握她的一舉一動,盡管關系僵冷、糟糕到極點,但也不能真的放任她自生自滅--這樣才好用來慰藉他在天之靈的亡妻。
“爸,究竟是誰告訴你的?”童蔓殤反而無懼的抬起下巴,瞇起眼睛,狹長的細縫里依稀可見她璀璨如星的瞳光,帶著一絲冷怒,一絲質疑,一絲驚詫,和……一絲不甘。
“誰告訴我的這并不重要。阿殤,你自己當初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答應了不會再跟阿布去酒吧唱歌,但是現在,說話不算話,你違背了你的諾言!”
冷笑一聲:“所以呢?”
童蔓殤不以為意的口氣,再加上幾許凌傲的神色,真正激怒了夜色里隱忍多時的童顯威。
一巴掌重重拍在石桌上:“禍害!早知道你這么不守信用,我就應該讓阿布一直呆在公安局里呆到老!阿殤,我養了你十八年,十八年!我從沒像現在這么恨鐵不成鋼過!也許我對你太過嚴厲,但是你也不反省反省一下你自己,這些年里你有沒有安生過?!”
“要賺錢可以,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到酒吧那種鬼地方去!說到底,我終歸還是你的父親!我說的話你必須要聽!”
童顯威的臉都紅了,胸腔起伏,手臂微顫,目光剜痛了身旁人的心。
他是被氣的。
在廚房里忙活的繼母聽到些不同尋常的聲響,下意識的向院中探了探頭,但掃了一眼之后便又淡淡的縮了回去。
童蔓殤有點不耐煩:“別說了,我不想再聽。爸,我很累,要去休息了。”
“你給我回來!”童顯威疾步擋在女兒面前,眉頭緊蹙,目光暗沉。
下巴微抬起,居高臨下的命令道:“我可以再忍受你們這一回,但是下次,我絕不會放過阿布!”
童顯威說罷便轉過身欲離開。
童蔓殤迅速拽住他的一只手臂,略帶急切的追問:“關阿布什么事?有問題就沖我來,不要涉及到其他人!”
“跟我叫板一直是你的強項,阿殤。”童顯威連臉都懶得轉了,就算這樣,他也依舊可以猜測到女兒臉上此時焦急而又擔憂的表情:“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揍阿布,也不會故意找他的茬,難道你以為我就不怕被警察抓嗎?我所能做的,只是把一個父親的無奈和憂慮傾訴給能夠管束阿布的人聽罷了……”
“阿布的外婆,聽說她的病情又不穩定了,晚飯前我還去看過她了呢,阿殤。”
一段話完畢,童蔓殤怔怔的杵在院中,對她來說,周圍空氣桎梏的嚇人。
怒意涌上心頭,那是對父親的恨;無助縈繞周身,那是對命運的怨。
“我的警告你最好別當做耳旁風?!?
丟下最后一句話,童顯威終于沒被阻攔的進了房間。
夜風輕輕拂過大地,白色如茉的月季花芬香四溢,童蔓殤握緊拳頭,眸光深邃。
要是讓她知道是誰向童顯威告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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