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淡黃色的火苗輕輕地搖曳著,墻上映著一道被拉長的身影。
黛玉張開眸子,一張溫暖的臉映入眼簾。她轉動著眼球,這里是個陌生的所在。陳設雅質卻不奢華,屋子里點著淡淡的香料,讓人感覺很舒暢。
黛玉睡了兩夜,卓一帆不眠不休守了兩夜。
“醒了,來人。”卓一帆見黛主睫羽輕顫,臉上頓時有了神彩,急忙朝身后揮手,一位華衣老婦人手里托著一個琉璃托盤,盤上放著一只白色瓷碗,清粥冒著熱氣,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
卓一帆挽起寬大的刺著金色祥云的袖擺,纖長素白的手放在黛玉頸下,小心翼翼地扶黛玉起身,在黛玉腰下放了一個厚重的靠墊。這一動作行動流水,仿佛是他每天都練習的功課一般。
黛玉凝眸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容顏,瞬間有些失神。忽然想起娘親生病臥床時,爹爹每天清晨就是這樣照顧娘親的。
男子的臉輪廓分明,儒雅之氣渾然天成。分明是張陌生的臉,他的氣息為何如此的熟悉?黛玉有種恍然入夢的感覺。
“睡了兩天,一定餓了,來,吃一點。”
卓一帆自托盤上接過那碗清粥,手執銀勺輕輕攪動,不時細細地吹去粥面上浮起的熱氣。抬虎腕遞到黛玉唇邊。
黛玉乖巧地張嘴接了。
兩人很安靜,并沒有言語的交流,黛玉安靜地吃,卓一帆耐心地喂。
床邊立著的老婦人看著看著,不覺抬袖拭淚。金童碧女,場面實在是太溫馨了。
黛玉吃完粥,用清水漱了口。
老婦人端著托盤退了出去,站在房門外仰望萬里蒼穹,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這里是西蜀?”黛玉開口,聲音帶著初醒后的沙啞。
“嗯!”卓一帆點頭,壓平黛玉的被角。
“你是俊王?”
“嗯!” 他掀開香爐的蓋子,放了一把甜夢鄉。
“為何救我?”黛玉警覺地問,心里卻無半分懼意。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他值得信賴。
“姑娘不必多慮,你養好身體,隨時可以離開。”卓一帆看看窗外濃黑的夜幕,站起身來,清泉般的眸子帶著讓人鎮定的魔力。
“謝俊王出高義……”睡了兩日, 身子有些酸軟,黛玉正欲起身活動筋骨,卻聽院內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上傳來叩門聲。
“王爺,禮王殿下和英王殿下在前廳等您。”侍衛隔著門稍稍揚聲。
“不見!”卓一帆劍眉蹙起,語調里帶著些許的怒氣。他早已擺明立場,無意于儲君之位。皇兄、皇弟狗皮膏藥似的猛往自己身上貼,到底要怎么做,他們才能真正相信自己無意于大位呢?
西蜀皇帝成年的兒子便有六個。
皇長子卓一清,生母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女,出身低賤。因此,卓一清雖然貴為皇長子,卻一直不受朝野重視,被排擠在西蜀權力中心之外。好在卓一清不以為意,寄情詩書山水,心甘情愿做個富貴王爺。
皇次子卓一心,生母是鎮遠將軍的千金,尊號榮妃。卓一心受封錦王,跟隨外公、舅父統率西蜀十萬虎狼之師鎮守邊錘要塞。
皇三子便是禮王卓一鳴,他的生母順妃江心兒,是西蜀后宮四妃之首,掌統御六宮之權。卓一鳴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掌吏部多年,頗有佳績,朝野眾臣馬首是瞻,冷眼瞧著他是西蜀太子的不二人選。
皇四子卓一言生來不足,肢體有殘,頗受皇帝寵愛,受封為乾王,手握西蜀的商業命脈,通商天下是西蜀最富貴的王爺。
皇五子卓一帆受封為俊王,他是唯一一位沒在皇帝身邊的皇子。俊王是皇后江可兒所出,江可兒是順妃的親妹妹。
當年蜀皇即位,江心兒是最得寵的一位妃子。皇帝曾對著她的肚子戲言,愛妃若產子,你為后,子為儲。江心兒大喜,苦盼著瓜熟落地,榮寵為后。
江心兒臨盆之際,其母帶著胞妹江可兒入宮探視。蜀皇卓越對江可兒一見傾心,當即頒下封后詔書。年僅十六歲的江可兒母儀天下。江可兒專寵,蜀皇夜夜宿在中宮,順妃添子蜀皇也只在順妃宮中站了一刻鐘的工夫。
一年后,中宮有喜,皇后有孕。
蜀皇龍顏大喜,大敕天下,朝野張燈結彩歡慶月余。
皇后肚里的孩子還沒顯懷,蜀皇已然破土動工為太子修衙建府。
蜀皇對皇后的寵愛,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地步。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皇后難產,血染中宮。蜀皇懷抱江可兒,帝后二人相擁,蜀皇陪著說了一夜的話。新子降生的第二日,皇后歸天,舉朝縞素。
蜀皇將皇后之死怪到剛剛臨世的孩童身上,一口咬定此子克母,不宜宮中教養,連夜送到宮外,一去便是一十五年,查無蹤跡。
卓一帆十五歲那年回京,蜀皇剌為俊王,對這個兒子態度冷漠不見笑臉。
皇六子卓一諾是順妃幼子,生性爽朗,頗得圣心。
蜀皇漸老,立儲之事提上日程。
眼瞧著是錦王和禮王之爭,偏偏順妃總覺著俊王才是兒子最大的隱患。因此耳提面命,務必提防俊王上位。
卓一鳴對母妃的話不以為然,父皇對俊王的態度冷如堅冰。俊王避朝臣如避蛇蝎,怎么瞧看不出來他有爭王奪位的意思。
傍晚時分,禮王府接到一封信和一個婢女,卓一鳴不得不對俊王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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