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霜離去前交代“阿月，你要好好善待菲雨”。

“嗯”月傾華應了聲。

月容霜沒再說什么，她知道不能要求阿月似對待依依那般，更何況她自己也怕了。

月容霜與顏夙離開了。

對于娶了菲雨這件事，月傾華沒有多上心，姑姑的要求，他照做就是了，無非多個人而已，盡管他姑姑說是想有個人來照顧他，聽到這話，他著實想笑，他何時需要人照顧了。

——

床榻上女孩子面容有些蒼白，即使在睡夢中，也因為腿部的疼痛不時皺了皺眉。

“她的腿傷怎么回事？”看到這些，月傾華問，語氣里波瀾不驚。

身前伺候的幾個下人立刻跪了下來，青衣低眉垂眼道“主子可否隨婢子去一處……”

這偏院后有一小林子，中央一棵大樹長得十分繁盛，樹蔭如蓋，也不知年份多久，人站在樹下，一伸手就可碰到低垂的枝蔓，此刻樹枝間掛著一條條紅絹，上面似乎繡著什么字樣，風吹過，綠葉簌簌作響。

“雨夫人前些日子央求青衣教她寫字，所寫的也就四個字‘依依，平安’，婢子原不知是為什么，后來看到這些就明白了，她是在為夫人祈福……”

青衣說話的時候，月傾華伸手捏住了一條正隨風輕揚的紅絹，上面用金色絲線勾勒了四個字“依依平安”，他繞著樹走了一圈，逐一看過去，絲線勾勒的字樣從一開始的生澀歪扭到后來的熟練精致。

“雨夫人繡了許多，低矮的枝條掛不下了，她就攀上去，掛到更高的地方去，也不要他人插手，不然就是對樹神不敬，顯得沒有誠意”。

“樹神……”月傾華輕聲呢喃了句，望著這一樹的絹布，許久道“從前我只信自己，這一刻我倒寧愿相信世間有神的存在，那他還可以庇佑依依活著，呵……”他自嘲的笑了聲，承認自己無能為力，是多么可憐的一件事。

——

菲雨恍惚間覺得腿上癢癢的，好像是是誰在輕輕給她包扎著，那么溫柔細致，她睜開眼的時候就被嚇了跳。

“別動”，月傾華頭也未抬的摁住了她亂動的腿。

菲雨被嚇住，真的一動也未動，僵硬的如同一根木頭，月傾華順利的給她包扎完畢。

“城……城主……”菲雨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此刻面上也是滿滿的震驚。

“我很可怕嗎？”月傾華問。

“啊？”菲雨不明白。

“我既然娶了你，你就是這府里的女主人，受傷了為何不請大夫？”

菲雨被這氣勢壓得有點心驚，她小聲道“這只是小傷，過段日子就好了，沒必要麻煩大夫的……”

月傾華沒有說什么，一時有些冷場，菲雨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謝謝你……”

這句話輕輕飄進菲雨的耳中，她有點難以置信，也不明白。

月傾華繼續道“謝謝你為依依祈福”。

菲雨明白了，“其實該感激的人是我，你救了我娘，而且之前我對你不敬，你都沒有責罰我，我不知道怎樣來報答你，從姑姑那兒知道了依依姑娘跟你的事，我想你一定希望她平安吧，那我就為她祈福，娘說如果有什么心愿就告訴樹神，樹神聽到了就會幫你實現，我想樹神一定會聽到我的祈禱，依依姑娘也一定會平安……”

月傾華聽她說著，忽然笑了下，輕聲道了句“我原不該娶你的……”

菲雨愣了下，還未來得及消化這句話，就聽他繼續道“你是個好姑娘，有更好的人等著你，我卻把你娶進府里，除了城主夫人這個身份，我不能給你別的……”

菲雨聽著，笑了笑，“城主除了這個身份還給了我別的呀……”

“什么？”

菲雨笑著說“錦衣玉食”。

聞言，月傾華輕輕的笑了下。

“人不能太貪的，菲雨已經很感激了，不過，城主，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娘親她們，我……”

不待她說完，月傾華已然明白，“過段日子吧，等你腿傷好了”。

菲雨開心應道“嗯，好”。

——

望著眼前這碗蓮子粥，月傾華想起那時依依也曾如此，他有些楞仲，不由的捏起勺子，舀了點送進口中，一樣的香糯可口，只是失了什么味道他也不知道。

月傾華放下勺子。

“不好喝嗎？”菲雨小心的問了句。

“是青衣告訴你我喜歡喝蓮子粥是不是”，月傾華望著她道。

菲雨思索了下，點了頭，“嗯”。

月傾華輕輕嘆息了下，青衣的心思他曉得，“以后你不必如此，我雖然喜歡，但……”這喜歡只屬于那一個女子呀……

“青衣可曾告訴你，我為何喜歡”，月傾華問。

菲雨答“沒有”，接著她突然發現月傾華的面上有著一種溫柔的神色，她有些愣住，聽著他道“從前她惹我生氣了，便為我煮了一碗蓮子粥賠罪，那是她在府里唯一為我做過的……”菲雨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語氣有多么溫柔吧。

“我一直不喜吃甜食，從那以后，蓮子粥竟成了我所愛……”

菲雨看著這樣的他，有幾分癡迷，她不知曉這樣的一個男子，為什么那位依依姑娘要離開呢……

“你不是要習字嗎，我教你寫字如何”，月傾華道。

“啊，是……”菲雨一直知道那個女子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是這次不知為何她的心緒有些低落，是什么變了嗎。

——

菲雨拿著手中的字帖，不經意間目光總會轉向一旁卓案間看書的男子，她收回目光，仔細瞧著他寫下的自己的名字，“菲雨”，原來她的名字這樣寫呀，看上去真的很美麗，是因為這字跡飄逸吧，她一輩子也不會學會，她瞧了瞧另一個名字，“月傾華”，她一直盯著，盯著，然后慢慢在紙上臨摹著，一字一畫書寫著。

——

月傾華放下手中書本，揉了揉眉間，他抬眼望過去的時候，發現本是在練字的女孩子伏在案上睡著了，他起身本是想叫她回房歇息，結果看見她手下壓住的一張紙，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將這張紙輕輕抽了出來，紙張間皆是他的名字，不知道寫了多少遍，許是月字筆畫簡單，在這張紙上尤其得多，而且寫得有幾分熟練，頗帶點他的風格。

君如天上月，妾似水中萍，我思君已久，戀君知不知。

菲雨不知夢到什么，一下醒來，看見那人拿著她練字的紙，她一時呆呆的，沒覺察出有何不對。

看見她醒來，月傾華將手中的紙放下，“你的腿傷好了，不是說想回去看看嗎，明日我陪著你一同回去好了……”

聞言菲雨眼睛張得很大，她興奮道“真的？！”

月傾華微微笑了下，“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