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不小心,所以小瑗才會弄成這樣。”她說得很小聲,完全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就因為你的不小心,小瑗就變成這樣。要是以后你再不小心,小瑗又會變成什么樣?”沒有理會涼煙的認錯,冷世國粗著氣大聲說道。
在他認為,既然有了第一次,肯定就會有第二次,他決不允許這第二次發(fā)生!
“我以后不會了。”猶如呢喃的聲音,低低的,涼煙強忍著委屈,終是說出這句話。
“哼!”冷世國大手一揮,瞪了一眼冷涼煙,大步走向了樓上。
大廳里只剩下涼煙一個人,瘦小的身軀在燈光下微微顫抖,卻又驕傲得不掉下一滴眼淚,那樣子堅強得讓人心疼。
后來她獨自一個人生活,無論遇見任何事情,都這樣驕傲的、勇敢的挺了過去。偶爾會回想起這段不堪的童年,涼煙也總是淡淡一笑,或許她應該要感謝這段童年,讓她的心性變得如此堅強。
幾天后,冷婧瑗手臂上的紅腫終于消散了。面對冷涼煙,麥淑芬也不再冷眼相對了。只是對冷婧瑗的保護,更加的嚴苛了。
涼煙默默的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甚至有時候她會想,到底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但年僅七歲的她,又怎會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盡管涼煙早熟,但孩子心性卻是依然存在的。
哭得快,笑得也快。很快的,涼煙也就忘記了這些委屈。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讓涼煙幼小的心靈里再一次的留下了一個傷疤。
冬天,涼煙是最討厭這個季節(jié)的。因為太冷,而她的體質又偏向寒,所以每當冬天的時候,涼煙不管穿再多的衣服,小手和小腳都一直很冰冷,就像冰條。
天空下著蒙蒙小雨,透過窗戶淅淅瀝瀝的打在陽臺上,盆栽里面的花兒粘著滴滴水珠,很是新鮮。
“阿嚏……”
呼了呼鼻子,涼煙再一次的打了一個噴嚏。
她感冒了,盡管在臥室里,那雙小手依然凍得通紅。
“阿嚏……”又一個噴嚏奪口而出。
已經輕微紅腫的小鼻子卻絲毫不影響那張小臉的美感,涼煙哆嗦著穿上衣服,從床上爬起來。應該是昨晚打被子了,所以才會感冒。她這樣想著,已經來到了樓下。
“媽。”她輕呼一聲,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沒有人回應。
“媽。”
一連叫了幾次,仍然沒有人答應。下雨天會去哪兒呢?涼煙不知,也無從得知。也許他們有事要忙吧,大人們都是比較忙的。她安慰著自己,踱著步走回了臥室,只有在床上才能感覺到一點溫度。
迷迷糊糊的,涼煙再一次進入了夢鄉(xiāng)。她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夢。夢里,她看見爸爸媽媽提著行李,徑直從她身邊走過,這種女兒不要也罷。他說,帶著異常冷漠的語氣。甚至連她的妹妹看見她時,也說著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姐!她驚慌,想要大聲叫出來,卻是怎么也呼喊不出聲音。
看著他們漸漸遠離的背影,涼煙癱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直到聲音沙啞,直到喉嚨疼痛。但,卻沒有任何一句聲音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媽媽!不要不要我!”終于,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但,此刻的涼煙卻是從夢中驚醒。
額頭上冷汗連連,驚恐的眼神,蒼白無血的臉色。涼煙死死抓著被子的一角,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原來只是一場夢阿!還好……
可是,為什么這個夢卻顯得如此真實?
“叫什么叫?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我休息。”隔壁傳來了冷世國有些生氣的怒吼。
“吼什么,你也知道是深更半夜!”麥淑芬不滿的抱怨。
并不是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也不是涼煙的聲音太有穿透力。只是在這個夜深人靜正逢下雨的夜晚里,冷世國和麥淑芬兩人此刻正守在隔壁冷婧瑗的房間里,只是太過巧合,冷婧瑗今天也感冒了。只是,真的太不適逢,涼煙的一聲大叫驚擾了冷婧瑗。
“媽媽,我頭好痛。”細細的聲音從冷婧瑗小嘴里傳出。
“小瑗乖,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媽媽保證,明天你一起床就不會頭痛了。”麥淑芬擰干了毛巾,輕輕的搭在冷婧瑗的額頭,一切都顯得那樣小心翼翼。
“爸爸在一旁陪著你,你就不會覺得頭痛了。”對于冷世國這樣的人來說,安慰的話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對冷婧瑗有多么疼愛。
“是嗎?那我乖乖的睡覺,爸爸一定要陪在我身邊哦。”她眨了眨眼,盡管臉色有些虛弱,但仍然顯得有幾分調皮。
“嗯,爸爸一定會陪在小瑗身邊的。”柔聲著說道,冷世國剛毅的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
“媽,妹妹怎么了。”涼煙推門而入,弱弱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底氣。其實早在剛才聽見隔壁的聲音,涼煙就起床了。但走到門外時,卻是猶豫著沒有立刻推開房門。
里面的對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只覺得心里有種什么東西似乎破碎了,很疼很疼。眼淚終是忍不住從眼眶中掉了下來,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在忙于工作,原本以為她生病了他們會對她噓寒問暖,可是……
他們的心里卻一心系在妹妹身上,難道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另外一個女兒也生病了嗎?涼煙的心真的好痛,那種感覺仿佛是要窒息般,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妹妹生病了,小聲一點,剛才就是你把她吵醒了!”麥淑芬神色間帶著不滿,仿佛沒有瞧出涼煙的異樣。其實,她是真的沒有看出涼煙也生病了。
“大半夜的,只有你才會亂叫。也不怕影響到其他人休息,你可是我的女兒,記好你自己的身份,別讓外人說了閑話!”冷世國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敲砸在涼煙的心上,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我……我頭很疼。”有些支吾的說著,聲音卻是越來越小。看吧,他的父親就是這樣。永遠不會多看她一眼,連這么簡單的一眼也顯得那么的奢侈。
“我什么我!還不快去睡覺!你妹妹需要休息!”言辭里的不耐煩,冷世國已經下了驅逐令。
“小煙,都這么晚了,你快去睡覺吧。我和你爸爸還要再陪小瑗一會。”麥淑芬的心思似乎全放在了冷婧瑗身上,涼煙在這里這么久了,作為母親的她仍然沒有覺得任何不妥。
連一句關懷的話語也沒有。他們似乎都忘記了,她到現(xiàn)在都還不曾吃過飯。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或許已經過了12個小時了吧?
是他們健忘嗎?其實不是的,他們真的不是健忘,他們只是忘記了她的存在。
僅僅是忘記了而已。
漠然的轉身,涼煙拖著小小的身影走出了冷婧瑗的房間。在同齡的孩子里面,涼煙出名的不僅是外貌,還有她的身材。
她很瘦,幾乎可以說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到。并不是她挑食,也并不是她厭食,也并不是她減肥。只是,她的營養(yǎng)真的很不良。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麥淑芬首先想到的就是冷婧瑗,出去買東西,麥淑芬也想到的是冷婧瑗。對于涼煙,她只是一句語重心長的話語就打發(fā)了。
她說,小煙,你是姐姐,做姐姐的一定要讓著妹妹。小瑗還小,小時候的營養(yǎng)一定要跟上,不然以后身體的營養(yǎng)就很難補充上。
可是,媽媽,我僅僅是比妹妹大一歲!我也只是一個孩子!難道你就不怕我的營養(yǎng)跟不上嗎?涼煙在心里問自己,卻是怎么也問不出口。
淚水一滴滴打在臉上,從未哭過的她在這一刻似乎把所有的委屈都爆發(fā)出來了。那樣的兇猛,那樣的悲傷。默默的哽咽聲,不算漫長的走廊,似乎一切盡在無言中!
火辣的身體似乎像是著了火般,灼灼的讓她難受。但,身體的難受又怎能及心里的傷痛。那顆還未成長的幼小心靈,卻是在成熟之前早就被傷的遍體鱗傷!
躺在那張還殘留著媽媽的味道的床上,那是三歲的時候涼煙做噩夢,麥淑芬曾陪著她睡在一起。那一晚,涼煙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媽媽的懷抱是那么的溫暖,帶著一種讓她無法識別的味道。
漸漸的,涼煙明白了那是母親的味道。可是自從那一晚過后,麥淑芬就再也沒有陪她睡過了,連再次她做噩夢也不曾來過。不過,一次對于涼煙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應該還殘留著那個味道吧?涼煙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被窩里,一遍又一遍的聞著,心卻是一點點的在慢慢空蕩。
心空了,是否就無欲無求了?
蜷縮著的身軀,緊緊裹住的被子,涼煙不記得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記得身體一會很冷,一會很熱,讓她難受至極。卻也只能默默的忍受著,不叫出聲。也許,自己病死在床上,他們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吧?
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感覺內疚呢?亦或者感覺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