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八的時候,南暝和犀照國紛紛派遣了各自使者,一同前來的還有犀照國大王子獨孤傾阜,進貢了不少的物品。
夜宴的時候,獨孤傾阜的目光就直勾勾地往鈴兒身上瞟,果然沒辜負他父王給他取得這個名字的含義。同樣都是獨孤家的兒子,獨孤傾玨美好、風雅的舉止與獨孤傾阜有著天壤之別。
一場酒宴下來,獨孤傾阜已經不顧耶律胡術的在場,連連向鈴兒發出了數次邀請。
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難道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地盤嗎?
別說犀照只是云甸的附屬小國,就算是滄月與南暝的皇子到了這兒,也少不得要謙讓,客隨主便。
鈴兒強忍住了心中的不耐,又兀自嘲笑,犀照老國王的眼光真是差勁兒透頂。放著才謀雙全的小兒子不用,倒把草包自傲卻又好色的大兒子立為了繼承人。
再看獨孤傾玨坐在眾人中,身著一襲月牙色的滾邊長袍,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氣定神閑,風輕云淡。他的容貌算不得是最為出眾的,論邪魅論霸氣不如耶律完顏,論俊秀論陰柔不如耶律寒顏,論陽剛論英氣不僅比不上耶律伯顏,甚至在場的很多云甸漢子都比他強的上太多太多。
可是他就淡然地坐在人群中,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如夜晚的天空般遼遠深邃,只一眼就叫人無法忘懷。那樣的超凡脫俗的氣質,與云甸國狂野的氣氛格格不入,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鈴兒盯著獨孤傾玨看的時候,他知道。后者還舉杯,朝著她的方向微微點頭,一仰漂亮而白皙的脖子,一飲而盡。
耶律伯顏瞅見了這邊的情況,氣呼呼地拿起酒壇,豪飲。一口氣喝下來,嗆得不輕!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些什么。
酒過三旬,就該是好戲上場的時候了。
云甸國雖是馬背上的國家,但也能歌善舞,不論男女都能跳上一段。
隨著大王子耶律完顏的手掌輕拍了三聲,從門外魚貫而入的云甸國女子,個個身穿著露臍的短襖,下半身則是搖擺的短裙,如花似玉的姑娘們腳踏著鈴鐺。隨著鼓聲樂起,翩然起舞!
云甸國的舞蹈是熱情奔放的,跳到后邊,這些美麗的姑娘們就會一同拉上坐在席間的貴賓一起舞動起來。
夜宴中充滿著歡笑聲與鼓樂聲,不一會兒席間還坐著的男子,已寥寥無幾。
鈴兒抬眼望去跳舞的人群中,獨孤傾玨那一抹恍然顫動的白,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卻又如此和諧。他幾乎不用身邊的那個姑娘帶動,舞步時而跳轉,時而互相牽手翻轉,或舒緩或激越,動作灑脫自如。他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深,像是綻放開來的花兒一樣。
花兒?鈴兒撲哧一笑,這個詞貌似從來都是用來形容女子的吧?!
“蕓韻公主,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嗎?”不知什么時候獨孤傾阜已經站到了她的身邊。
他邀請的手勢看上去是挺有禮貌的,只是那一雙直勾勾的眼睛,毫不避諱卻又帶著赤果果的渴望。鈴兒本能地選擇拒絕:“對不起,我不會跳!”
鈴兒的語氣不善,應該是有一絲的厭惡。可是獨孤傾阜渾不在意,“沒關系,我也不會。公主殿下,我們倆可以一起學的!”
如果獨孤傾阜不是十足的傻瓜,他就該知道鈴兒在云甸國只是一個享有公主稱號的棋子而已。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不僅不明智還有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可惜獨孤傾阜不懂!所以他很快就被耶律伯顏拎到一邊面壁去了。
鈴兒不知道耶律伯顏用拳頭指著他的腦袋狠狠地告誡了他什么,不過很明顯的等獨孤傾阜再次被拎到位置上時,整個人已經變得十分的乖巧。甚至連目光都不敢在鈴兒身上多做停留。
鈴兒不覺好笑,同樣是王子,可是獨孤傾阜這個王子當得未免也太窩囊了。
“對這樣的男人不要讓他得寸進尺,否則的話他就會像蒼蠅一樣黏上你,趕也趕不掉。”耶律伯顏貌似很認真地在解釋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行為。不過獨孤傾阜現在的乖寶寶樣兒讓他感覺很不爽,他以為至少還要他動手教訓一下他才會乖乖聽話。
耶律伯顏手中的拳頭還在捏得咯吱咯吱響,鈴兒聽了頭皮發麻。
真是太暴力了……不過她也同意耶律伯顏所說的,有時候適當的出擊也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經剛才那么一鬧,原先不少停留在鈴兒身上的目光,立馬轉向了別處,令她壓力驟減。
她原本想要對耶律伯顏說一聲謝謝的,沒想到下一秒他就很僵硬地伸出了右手,作出了邀請的手勢:“我們一起去跳舞吧?!”
“……”
鈴兒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耶律伯顏拉到了場上。其實她剛才對獨孤傾阜說的話也沒錯,她不會跳云甸國的舞蹈,滄月王朝的民間舞與宮廷舞倒是學了不少。
一個晚上隨著激越的鼓聲揚起,耶律伯顏的腳不知被鈴兒踩了多少下。可是他還樂此不疲的硬是不愿下去。
草原上夜晚的星空,墨藍色的蒼穹,漫天星辰如一粒粒飽滿的珍珠點綴著無垠廣闊的天空,一望無際的草原,延伸到天邊的遼闊。
夜,如此美妙!
并排走著,阿寧和阿瑩都跟在身后。鈴兒的心緒又被牽引到了從前。那個時候的夜晚,也如今夜般的祥和,她總是推著軒羽在院子中數星星,喬伯鋸著木頭的聲響,依稀在耳畔縈繞。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鈴兒的心頭一陣悵然。
這個時候耶律伯顏鼓起勇氣,牽著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鈴兒有些驚異,順后便猛然抽開了。
“我……”耶律伯顏尷尬地想要解釋什么。
可是鈴兒打住了,“三王子哥哥也應該就此停住,這里離韻茜宮不遠了。”
鈴兒說完,也不待耶律伯顏反應過來,就匆匆走了。
耶律伯顏的心思她懂,卻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
耶律伯顏還傻傻地在原地站立,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戲謔道:“人都走了,再看沒有用了!”
他轉身有些錯愕:“大……哥,你怎么知道?”
耶律完顏笑了笑,他的心思這么明顯,剛才夜宴上有幾個人看不出來。
“伯顏,溫柔鄉英雄冢,若想成為草原上的雄鷹,就必須懂得取舍。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這大概是第一次大哥對他的說教,道理雖然他明白,但是心里頭還是有些難受。也難怪,第一次碰到了喜歡的女子,卻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去追求。這讓耶律伯顏十分的憋屈。
低頭沉思了半天,他才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向耶律完顏問了一句:“如果有朝一日大哥的心愿達成,能否讓我們兩個在一起!”
好傻好天真的弟弟,耶律完顏看了他半響,才說道:“當然,曾經西施回越國后是和范蠡泛舟西湖的!”
但那只是百姓美好的愿望,真相是一代佳人終究被沉入了湖中。
兔死狗烹,西施尚且是一個有功之女,而喬鈴兒與他是有著血海深仇。這個女人無論最終能否幫他完成心愿,都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