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無辜的人

天若帶著東方云翔離開，劍離騎著馬趕到，卻是擦肩而過，最最難以把握的時辰，卻讓命運弄得一分不差。

東方云翔身上有傷，所以兩人的速度并不快，索性兩人就減慢了步子，開始享受著最后一絲自由自在。

身旁女子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裙，漆黑如墨的秀發披肩，額上綴著一彎雪色的月亮，一雙眸子幽深幽深，嘴角不經意勾起一個弧度，和被風吹起的裙擺定格成某人眼里最美妙的風景。東方云翔的目光停駐在天若的身上，怎么也不肯離開。仿佛只要他的目光離開了，眼前的女子就會隨風而逝。東方云翔受不了沒有她的日子，那是生生的折磨，他只求能永遠這樣望著她，就好了。東方云翔看著天若，嘴角淺笑，“這是多久了啊！這樣裝扮的若兒有多久沒有見過了呢！”

天若和身后遼闊的背景一起，融入這最后的靜謐時光。“月氏？呵呵，月氏？”喃喃的聲音很輕，仿佛只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這百年后的大戰，就讓她代替顏顏從你們手中討回來吧！

以天下蒼生計，非為私利。天若一直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如是，也是天若愿意用和平手段換取最后的太平的原因。就是讓她放棄整個天下又有何妨。可是，好像是不可以了呢！坐擁天下的人不能夠權欲熏心，不能夠沒有百姓，這樣的人對于這個天下是一件錯誤，就好像天若明明不愿意去牽扯卻身不由己一般。

墓室。

劍離的臉像是漿過的紙，沒有絲毫的血色。他滿頭的銀絲在昏暗的墓室中倔強地閃著光。吼聲，震耳欲聾，在空蕩蕩的墓室回響。私心里是多么希望有人會應一聲，卻又多么害怕有人會應。希望，是因為那樣的話，自己的若兒還活著；害怕，是因為那樣的話，自己的若兒就真的被困在這陰沉的墓室之中。第一次覺著身心疲累，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使命，懷疑自小信奉的權力。一個人，冷清清的墓室，心也一并冷了下去。忽然，這個男子站了起來，似乎是在對這個世界宣告，發狠的誓言，清楚地聽到心靈破碎的聲音。“尹天若，你給我聽著，我要滅了你一直守護的天水國。我要滅了你一直守護的天水國。”眼睛里流出淚來，落入張開的嘴巴里，劍離吼著，吼著，覺著嗓子眼疼得厲害。強撐著身體，從墓室出來，一劍劈在墳墓前的墓碑上，那塊刻有“月氏”二字的墓碑一下子變成兩半。血紅的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的憤怒，不知道是對自己，對月氏，還是對天若。

軍隊集結得很順利，這一仗是盼望了很久的。天水國這邊可不是什么軟柿子，人力、財力、物力，未嘗不能與月華國相較，饒是月華國吞了風影國之后。天若治軍以仁，她手下的將士是從心底里的誠服，而不是劍離那樣，他的軍隊勇猛而且服從，卻是對他含著敬與畏，多了幾分疏離。天若治民以德，用心底最大的善意去為百姓謀福祉，每收服一處地方，一定秋毫無犯，而且發動將士幫助百姓，如此，深得民心，而被占領的州府也很快地恢復生機。如此一來，這天下之爭，鹿死誰手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天若在主帥營內聽取了獨孤傲和眾將士的報告。那日，獨孤傲出人意料的出擊，的確是亂了月華國那邊的陣腳，月華國軍棄甲曳兵而走，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可以說天水國終于是吐氣揚眉，打了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

“皇上，這接下去你有什么看法？”獨孤傲也不奇怪為什么天若下令撤了許巍的將軍之位，直接越過這件事向天若詢問接下去的戰爭該怎么打。

“皇上，我大哥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許立可不是獨孤傲老謀深算，深諳世故，一句話沒經大腦就出了口，十分的不敬也不合時宜。

“許立，下去！”獨孤傲一聽，馬上制止許立。

許立從位置上起來，氣鼓鼓地叫嚷著，“今天如果皇上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就，我就······”興許一直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底氣不足，脖子上浮起了一層緋紅，對于后頭的威脅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天若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還大，帶著千軍萬馬在場上殺敵的將軍，覺著親切，心底里泛起隱隱的不忍，到底不想因為許巍的事情讓這個頭腦簡單的人心痛，不想毀了他哥哥在他心里崇高形象。沒有說話。

可是許立看到天若的反應，是極度的不滿，他認定了一定有陰謀，自家大哥到現在還未回軍營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是不是，是不是你殺了他！是不是？”氣急敗壞地吼出來，震驚了整個營中的將士。

或許還真的有人也是這樣想的呢。尤其是天若在下令撤了許巍的將軍之位后，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

“是。你說的對。是我殺的！”平靜的聲音沒有半點波瀾，漆黑的眼眸也沒有半點情緒。

許立盡量想要控制住自己，卻是不能夠，揮著拳，叫嚷著“昏君”就像天若而去，仿佛是一個喝醉酒的大漢。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許立的臉上，蘭火怒目而視，卻沒有半分收回手的意思。“閉上你的嘴！皇上她才不是‘昏君’。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那個以為很崇高的大哥是月華國的奸細，險些殺了皇上！”

許立怔在原地，腦子好像被火燒一般的疼，心也很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看向蘭火的目光多了幾分厭惡，操起拳頭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污蔑他大哥的丫頭！

“是真的。”天若伸出手，制止住許立的拳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許立看著天若清澈的眼眸，心在一點一點地下沉，“是真的。是真的。大哥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他倒在地上，仿佛失去了魂魄。

其他將士看著這樣的許立也是極為的同情，又看看他們的皇上，絲毫追究的意思也沒有，都安心不少。

“我們接著談。”天若瞥了一眼地上的許立，有些心痛，“終究是無辜的人呢！”回過頭來，繼續和將士們商量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