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階下囚

如狂風過境，落葉滿地，生氣全無。

王毅背著昏迷的劍離趕到營地的時候，哪里還有幾分營地的樣子，明明就只是一塊略微平坦的山地罷了。

扎營的帳篷早沒了蹤跡。“白黎大將軍呢？”王毅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找到白老將軍去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還好，王毅面露喜色，倒不是全部的營帳都失了蹤影，這最北邊的那個，當初是用來存放什么自己也忘了，也只剩下這個帳篷，自然只能把劍離暫時安置在這里了。

王毅是個大老粗，想通了這一點之后，也就背著劍離進入了帳篷內。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迎面襲來，那叫一個熏啊！王毅一拍腦袋，這才

記起這里是干啥子的了。這里說的好聽點就是“五谷雜糧之所”，說的不雅一點的呢，就叫做“溷蕃”，哥幾個出恭的地方，也就難怪這個帳篷沒被拿走呢！王毅是沒什么，本來未參軍前，他就是村上一個賣豬肉的，見過比這更熏人的。倒是，王毅背上的劍離，生生被這臭氣給熏醒了。

“咳——”劍離從王毅背上醒來。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狀，“這個王毅，唉······”王毅這人他也知道，就是太過“不拘小節”了。劍離伸出手拍了拍王毅的背，示意王毅趕緊地從這個帳篷里出去。

王毅這次是機靈了些，沒有等劍離說出口，就自覺地從帳篷里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將劍離放在地上。劍離睜著眼睛看著周遭，“這還是自己的軍隊的駐扎地嗎？”眼珠子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轉，想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證明這不是他的軍隊。不過一晚的時間，老天不會這么對待他的，不會的。

劍離的樣子不言也不語，就怔怔地看著周遭。眼光談不上黯淡，神情也還算正常，就是受了些傷，略略有些蒼白罷了。也就是整個樣子，生生叫王毅生出些害怕的意味。身子站得越發直了。

“王毅。”

“末將在！”不過是劍離的一句，硬是叫王毅一個激靈，只覺從腳底板一直涼到了心尖尖上。

“你且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劍離的語言里聽不到半點起伏，亦或許生于這帝皇之家，喜怒本就不能形于色。

王毅前腳剛走，后腳就躥出一個人影。人影在劍離周遭來回踱了一圈，才收起扇子，大笑出聲。

“你來就是為了來看朕笑話的？”劍離眉毛上挑，嘴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加上那蒼白卻英挺的臉龐，怎么看怎么覺得有些危險。不知危險從何而來。

人影著了一身白衣，腰間用玉白色的帶子束著，越發顯得妖氣。只見著他身子微微僵了一會子，就緩緩開口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怎么，覺著寡人送你的禮物如何？”人影提到“禮物”二字時，生生加重了些力道，好像要將自己的唇咬破似的。

“風無痕，那真是太讓你失望了，朕活得好好的呢！”劍離仰天大笑，那樣子還真有種讓人殺了解恨的沖動。也不知風無痕是怎么忍住的。

在不遠處的那棵大樹上，天若斂了身形立在上頭，看著這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貌似友好得很。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也不意做這偷聽的勾當，天若收了收裙裾，打算離去。不曾想，卻是看到風無痕將手里的扇子抵在劍離的喉嚨上，扇子的上邊浮現出一根一根牛毛一般極細的針，有幾根已經擦著劍離，有血滴順著銀色的針尖正往下掉。說來也是奇怪，這血還沒有順著針尖，再順著扇面而下，污了這把扇子，如此，便是可惜了一副好畫，一把好扇。而這廂，卻是血滴在順著銀針往下的時候，快些觸到扇面的時候，突然就憑空消失了，或許說是蒸發更為貼切。倒是這銀針越發閃亮了。

“說，嘉禾在哪里？”風無痕野獸的情狀再度暴露了出來，弄得天若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雖說這般，腳卻不動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兩人，思量著什么。

“如果朕說不知道呢！”劍離擺明了不合作，手提起來將抵著自己喉嚨的家伙移開。

“月劍離！你不要以為寡人不敢殺你！”風無痕顯然是被劍離激怒了。嘉禾是風無痕的逆鱗，因為嘉禾他才愿意和劍離費這么多話，不然，他早就一刀結果了他。

“你殺了朕便是。”劍離兩眼一閉，雙手一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硬是讓風無痕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天若在樹上聽著，又看著，還真沒想過這個男人會這般樣子，簡直就是一個“無賴”嘛！不過旋即又想到那個喚作“嘉禾”的女子，心就一陣抽痛，這個“嘉禾”恐怕會是自己一根難以拔除的刺了，看向劍離的眸光就更添了幾分冷淡。這次，她不再遲疑，一個“幻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王毅其人有幸看到一道白色的弧光。“風無痕，不會傷害他。”天若篤定，也就沒有了待在此間的必要。

“寡人不殺你，但要叫你好生體驗一把‘階下囚’的滋味！”話音剛落，從風無痕的身后出現一個身影。全身黑色，那形貌倒是和之前想殺天若的暗有八九分像。唯獨那個暗眉間多了幾絲情傷。

新出現的黑衣人二話不說就點住了劍離的穴道，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主人。”

“把他帶到黑風，好生‘款待’著。直到他肯說出嘉禾的下落。”風無痕低頭看了一眼劍離，心里惆悵，若然不是答應過嘉禾，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絕對不會！想到嘉禾，他的眸子里才有了些許柔情。

劍離被點住穴道，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倒是王毅剛剛趕到，就看到自家的主子被人給帶走了。心里焦急，撲上去想要奪下劍離來，卻是連黑衣人的衣角都沒夠到，人家就走了。獨獨在劍離坐過的地上留了一輪圓月，與其說是圓月，倒不如說是一個圓圈而已。

王毅見得，第一眼就認出畫的是一個圓月，那是之前白將軍跟哥幾個說起的這個標志就是月華國國都月明的符號。

當下，王毅轉身上馬，一鞭子朝著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