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道別

張柏青把事情處理的很漂亮，是天若喜歡的那種漂亮。

天若對此極為滿意。而有了這樣的典范在前面，這些個貴公子們倒是收斂了，不敢仗勢欺人，至少在一段時間內(nèi)是不會了。天若把玩著手里的茶盞，冷冷的話里卻有著不容反抗的堅決，既然不敢了，那么就要有再也不這么干的覺悟。很顯然，張柏青是明白這一點的，做的事自然就漂亮了。天若的思緒再次回到了當(dāng)日的風(fēng)行城，太子惡奴當(dāng)街放刁，竟無人攔阻，心里的堅定又添了幾分。

天然居的樓上，天若的神色再度平靜了下來。一臉專注地看著手里的茶盞，竟然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男子看著正沉思的天若，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若兒，這樣真好。”很輕很輕的聲音，卻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天若她聽到了，她不用轉(zhuǎn)身就知道他是誰。那個記憶中怎么也抹不掉的印記，她是真的希望以后再也不用見到他。那日，白雪菲菲，她用冰魄劍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將他和自己隔了開了。那日，六魘蓮花陣后的那十六個字，不是矯情，是真的心死了，至少天若是這么以為的。那日，天機房里的再度相遇，他滿頭銀發(fā)深深刺痛了天若的心，許久不痛的心，自以為把心事已經(jīng)安排的很好，竟還是抵不住他這輕輕的一句。

男子似乎感受到女子的僵硬，他伸出的手就停留在她額前。沒有落下，眼睛里滿溢的溫柔和他手上的溫度都不能夠理所當(dāng)然地給予給她。兩個人就這么僵持著，她不敢轉(zhuǎn)身，怕一轉(zhuǎn)身，好不容易鞏固的心情會一下子崩潰；他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好不容易擁有的此刻平靜會一下子消失。

到底還是有沒眼力勁的，敢上來打擾的。天然居的小廝從隔壁雅間出來，再一次看到了劍離。在他的眼里，劍離可是一個不能放過的主兒。“瞧他的服飾，那派頭，不消說，肯定是城里某個大戶的公子，要是把這位爺給伺候舒服了，嘿嘿！”小廝勤快地進了這雅間，壓根沒覺得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連珠炮似的，滔滔不絕。“爺，不曉得您打算吃些什么？小店這里啊······應(yīng)有盡有。就是圣上也是贊不絕口。·······”劍離的臉色已經(jīng)發(fā)黑，就差沒發(fā)作了。而天若當(dāng)然也是滿臉黑線，朝這位沒眼力勁的家伙睨了一眼，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副你們兩個慢慢聊的樣子。劍離一見天若要走，終于壓抑不住他的壞臉色，一扇就把這個小廝給扇到了門口。小廝倒在門口，扁了扁嘴，倒也僅限于扁嘴，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唯一不解的是自己是哪里做錯了，還是說錯了。一頭霧水，一溜煙消失在了二樓。

劍離一把抓住天若的手，不管天若怎么掙脫都不放手。“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劍離的聲音是那樣的卑微，有些顫抖。“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天若暗自猜測。卻是也不再抽手，任由劍離握著。“我，我······”劍離動了動嘴唇，覺得口干舌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既然月華國的十一殿下沒有什么事，就請松手！”冷冽的聲音，一如初見時的那樣，“她就那樣愿意見到自己嗎？”劍離的心很痛，因為遇到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他的心就再也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了。劍離苦笑。“別，別走。我來，只是，只是想要告訴你，告訴你，我，我愛你！”明明是一句話，在劍離卻是那么痛苦，結(jié)結(jié)巴巴了好一會兒。“愛？你愛我？月劍離，你是不是在說笑話？那么對不起，這不好笑！”天若的眼睛里掠過一絲痛苦，不過很快就隱藏了起來。她說過，眼前的這個人僅僅只是一場錯誤的花事。“不，不是笑話，你明明知道的，明明。我愛你！”劍離的眼里則滿是凄楚，他聽到天若的回答，就好像是有刀割著自己的血肉，一下一下，要將肉和骨頭分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天若近乎聲嘶力竭，“怎么，她該知道嗎？在他的婚禮上，從他牽起另一個女子的手開始，自己就從來都沒有知道過。”“若兒······”“別叫我！如果沒別的事，就讓我走！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天若的氣憤與冰冷讓劍離終于松開了緊握著天若的手。“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以后我不會再見你。不會了呢！”劍離的話苦苦的，他是苦在嘴里，而天若是苦在心里。天知道在他說出不會再見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竟然控制不住地痛。

“你要登基了——”劍離過好久才蹦出這一句。“嗯。”天若看向劍離的眼光更多了幾分復(fù)雜。天若這次回宮之后就被告知自己的登基大典定在下月初一。用舅舅的話說，他老了，是時候該享享福了。自己也一再想要拒絕，卻是舅舅一句“君無戲言”給頂了回來。天若也曉得自己是惹舅舅生氣了，便不再多說。“這兩年來，舅舅什么都依著自己，自己逃婚，舅舅沒有責(zé)怪半句，就是之前自己任性得離開，棄皇位不顧，舅舅也不曾說過自己一句。”如是，自己和這個人真的要成為敵人了······“天若很快將嘴里的苦澀給吐了出來，”哦，這樣啊！“出口卻是這么一句，劍離沒有想到天若會是這么個反映。從臉上根本看不出天若絲毫的感情波動。

”那么，再見。下次見到的時候，我不會再‘愛’你了。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了，也絕對不會再讓你為難。因為沒機會了······“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出了違心的話語，也許只有這樣，他們之間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劍離轉(zhuǎn)身離開，天若一直盯著他的背影，可他卻是一次都不肯回頭。天若低頭，看著桌上的茶盞，茶盞上邊還留有余溫。自己的手上也有。天若心里苦，很苦，臉色也越發(fā)不好看了。她只道劍離對自己再沒有留戀，連回頭看一眼自己都不愿意，卻不知道，就在她低頭的瞬間，他回頭看她，眸子里滿是悲苦，望著她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