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終于忍不住問道：“你說我們有同門之誼，還說夫子失蹤，這究竟怎么回事？”

楚洵正從一個屜子里取出金創藥和紗布，聞言奇怪地看著她，“也只兩月不見，你不會真的傻到連夫子和瑞思堂都不記得了吧？”

江語晰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隨后又煞有其事地眨眨眼道：“難道你沒發覺我現在說話比以前聰明多了嗎？而且剛才出來時，云秀色還在后面警告我的話你也聽到了，分明是在威脅我，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么？”

相處這么一會兒，楚洵完全感覺到了眼前的女子與以前的那個江云煙之間的不同，心里自是有疑問，“我都來解救你了，自然想知道原委。”

江語晰嘻嘻一笑，“因為我的腦袋被門縫夾了，然后前事不記，人也變得聰明起來了。在王府云秀色那些下人還像以前一樣欺負我，不僅給我吃的差，喝斥我，還給我喂毒藥，于是我依然裝著傻樣想騙住她們，想找到解藥后再跟她們算賬。不想我裝來裝去，還是叫她給發現了破綻，于是她就用子午香的毒來威脅我，讓我別在你面前胡亂說話揭了他們的底。”

這一大串謊話說得極為順口，看來自己確實適合當謊話大王。

楚洵被她一席似真似假的話轟得哭笑不得，“世上哪里有腦袋被門縫夾了就變聰明的？不信。”

江語晰一指自己的腦袋，認真道：“這個就是實例，不然你怎么解釋我前事不記，又忽然變得神志清醒的事？”

楚洵把臉湊近，盯著她眼睛仔細地瞧，過了一會，才一本正經道：“兩眼清靈有神，說話條理清晰，嗯，確實像個正常人的樣子。”

眼見楚洵這般近距離都沒有看出自己與江云煙之間的不同處，著實讓江語晰郁悶了一把，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嗎，連這么熟識的人都分辨不出來？

不容她多想，她還是趁熱打鐵，搖著他手臂仰起小臉微帶撒嬌道：“所以說你告訴我，我們為什么有同門之誼，瑞思堂是什么地方？還有夫子又是什么人？”

楚洵低頭看她環抱他胳臂的手，再抬眼看她帶著三分可愛，三分嬌慵，四分靈黠的面容，不由笑了，為什么以前沒有發現這個看著長大的女孩子有這么令人想寵愛的一面？是因為她以前傻，而現在忽然變得靈氣逼人了嗎？

……

寧王府，景浮軒。

“你說什么？那個傻子被楚洵帶走了？”半倚在軟榻上的明妃聽聞這個消息，忽地坐了起來。

云秀色垂首道：“是。那套頭面讓胡總管派了好手到塘下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真不知道，只這么會兒時間，王妃會把那些首飾藏到了哪里？”

明妃不悅道：“她一個傻子，還懂得藏東西么？是不是有下人監守自盜，故意從她身上取走了，然后栽到她頭上？”

云秀色抬頭，張了張口，卻是欲言又止，有些話，忽然覺得還是等王妃回來確認后再說不遲。或者，為防萬一，特別是在水底的時候似乎還被她摸了一把要害部位，不論她是真昏還是假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眼底隱現戾色，明妃不察，繼續說道：“不管怎么樣，東西一定要給本宮找到，這事你無論如何得給本宮多用點心，別到時候東西落到別人手上在皇上面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來，本宮和王爺說不定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云秀色皺眉，“這個肯定是自然的。可是，娘娘沒準備派人把王妃找回來嗎？就這么被人帶走，恐怕會有損王爺聲譽。”

明妃揮了揮手，“就讓她去吧，左右不過一個傻子，天下皆知，犯再出格的事也影響不到王爺，就算有事，那個楚洵總也逃不過罪責。到時候讓忠義侯去和楚家翻臉，正是皇上巴不得見到的事，于我們王府有利無害。”

云秀色低頭稱了聲是，便要告退出去，明妃看到她情緒似乎低落，立即輕喚道：“我知道一提皇上你就不高興，今晚……我會補償你……”

她媚眼如絲，云秀色卻是全無興致，低眉順眼道：“秀色哪敢？娘娘抬舉秀色了。”

她轉身欲去，明妃只道她生了氣，站起身來從后面一把抱住她，將臉靠在她背上，輕語道：“說什么抬舉？若是沒有你，我過得跟活死人有什么區別？我知道，以你的天人之姿，讓你每天以這樣的裝扮陪在我身邊是委屈了你，可是……再忍忍，過得一些時間，等時機成熟，我們就不用再這樣偷偷摸摸……”

云秀色盯著環在腰間的丹寇之手，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地冷意。

……

醉香樓是上京最大廚子手藝最好名聲最響亮的酒樓。

此時已近傍晚時分，夕陽西下，落日余暉染紅了西天里的云彩，整個天地間，都籠罩在一片血紗般的艷色里。

一隊車隊終于趕在關城門之前進了城，當行到信陽街，醉香樓的酒菜飄香，徹底將連夜趕路的車隊吸引住。

“王爺，妾身真的累了，不說這連日夜的趕路，還一路的粗茶淡飯，若是要等趕到王府，恐怕以后都沒辦法伺候王爺了。”

一輛華麗寬敞的馬車里，一個身著丁香色碧蘿紗裙的美貌女子擁著薄被倚在一個男子懷里軟綿綿說道。

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深目濃眉，頭戴金冠，身穿紫色箭袖繡云紋長袍，氣宇軒昂，正是大澤歷豐帝四子寧王李東清。

聽到懷里女子膩軟的話語，他嘴角噙起一抹戲笑，“蓮兒這是在怨為夫柯待了你么？此次成行一帆風順，再苦再累蓮兒不是都是應該忍著？”

洪心蓮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妾身不都是一直在忍著？現在都到了京城，辛苦了這么長時間，難道王爺還準備讓妾身回王府吃些剩飯剩菜？”

李東清哈哈一笑，捏著她的鼻子打趣道：“瞧瞧，蓮兒這不是在埋怨本王了？哈哈……盧平，本王現在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引出來了，大家就近到醉香樓大吃一頓了再回王府吧。”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應聲揮停車隊，隨后走到已下車的李東清身邊低聲道：“都去吃飯了，我們車隊……”

李東清一揮手，“無妨，著兩個人看著，其他人都犒勞一頓。”

“是。”侍衛領命去安排，兩個侍女上前將洪心蓮扶下馬車。

此時已在酒樓定好席面的盧平站在酒樓門口張望，李東清一拍他肩膀，“望什么，還不快帶路？”

盧平奇怪地摸著后腦勺，嘀咕道：“卑職剛才好像看到王妃和一個男人進了醉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