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下唇因為緊咬的貝齒,早已滲出了一絲鮮紅。
窗外,忽的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笛聲,婉轉不絕。似山澗清泉般,絲絲流入月影的心田。恍惚間,她似乎覺得自己的心沒那么難受了。
笛聲似乎離她很近,近到她錯覺的以為那個吹笛的人就站在門外。可是,離王府沒有會吹笛的人,至少沒有這么善吹笛的人。
她緩緩起身,神情有些呆滯的往門外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夜已經深了。”霜兒急急的拉住正欲往門外走的月影,眼神中有滿是擔憂。
察覺到手臂上的那股力,月影幽幽回神,神情怔怔的看著霜兒,“霜兒,那笛聲好甜,比蜜餞更甜。”
“小姐,你別嚇霜兒,哪有笛聲?”霜兒滿是慌亂的環顧了一圈,最后將視線移回月影臉上。
卻見她一副不解的神情,“霜兒,你聽,那吹笛的人似乎就在外面。還有,這笛音為何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邊說著,她早已掙脫霜兒,提起衣擺往門外跑去。胸口的那種悶癢感何時不見的她還渾然未覺,只是滿心困惑的想到門外一看究竟。
屋外。
清冷的月色不知何時穿透那淺薄的云層,灑下了一世的鉛華。月影赤著腳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走廊上,若一個孩童般的尋找著那個吹笛人。
天空已然薄薄的起了霧,將那涼意又添了一層。而月影仿若未覺般,依舊小跑著往前。她明明覺得笛聲就在耳邊,為什么偏偏就是找不到那個吹笛的人。到底是誰在吹笛,又為什么自己會這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個吹笛人是誰?
“小姐,小姐……”霜兒一手拿著斗篷,一手提著月影的鞋子緊跟在她身后。
忽的,她一個趑趄。整個人都狼狽的摔倒在地,手掌一滑,硬生生的被磨破了一層皮。
遠處屋頂上,一抹身影飄然而來。他的背后,頂著那一輪清冷的滿月。那樣的他,猶如謫仙一般,就這樣來到月影的面前,淺笑著朝他伸出右手。他手中的那支玉笛在月色下泛著淡淡的光暈,底下的紅穗子在風中微微搖擺。
腦海中忽的浮現當日的那幕,他俯身覆在她耳畔笑道,“上官月影,終有一日,我們會再遇。”
那時的她,竟然也是有那般的感覺。終有一日,他們會再遇。果然,他們到底還是相遇了。
“手還疼么?怎么這么不小心?”見月影沒反應,他徑自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暗自一個用力,她便飄然跌入他的懷中。余光不經意的瞟到她那赤著的玉足,劍眉不由一蹙。“出來怎么都不穿鞋子,若是傷到了腳可如何是好?”說著,伸手輕輕的替她拍掉粘黏在腳上的塵土。
“哪來的登徒子,還不快放了我家小姐!”看著被赫連毅擁在懷中的月影,霜兒氣勢洶洶的指著他喝道。
卻見他巧然一笑,指尖一彈。霜兒就被定格在那,再也說不出一字。他的動作之快,讓月影膛目結舌。
她不明白深更半夜的,他堂堂滄赫國的一國之王,為何會出現在離王府。她也不明白,為何聽到他的笛聲之后,她體內的蠱毒似乎不那么折磨她了。她更不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份似曾相識之感,又是從何而來?
“什么都不要去想,這一切的答案,待時機成熟了,我自會告訴你。只是,如今你的首要任務就是將自己的身子調養好。嗯?”他笑的若三月春風,那溫柔的語氣就似染了蜜般,在她的心里一絲絲的漾了開來。
若是阿玨也能像他這般溫柔的待她,那該有多好?若是阿玨也能像他這般將她的身子安然與否看的那般重要,那該多好?只可惜,她的阿玨在這十年的歲月里,一點點的消失不見。剩下的,不是阿玨。而是司徒玨,當今的離王!
她垂眸,有些自嘲的一笑。那一抹淺笑著帶著太多的無可奈何,以及心寒。她輕巧的掙脫他的懷抱,依舊赤腳走在冰涼的地面上。只是那么一個轉身,她一晃眼又變回了那個離王妃。
“滄赫王,這深更半夜的,為何你會在我們離王府。可別告訴我,你是來拜訪我們王爺的?”邊說著,邊緩步往霜兒走去,指縫間的銀針在寬大的袖中,若隱若現。
“呵呵……這普天之下沒有值得我親自去拜訪的人。只有我想見的人。”他灼熱的目光緊緊的鎖在月影身上,驀地,他一個欺身上前,右手一撈將月影直直的逼入懷中。
“夜涼,早些回房歇息。”語畢,他的唇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覆了上去。
月影只覺得喉頭一緊,接著一顆藥丸似的東西緩緩滑入她的喉嚨。她驚疑的瞪大眼睛看著赫連毅,卻見他淺然一笑,“雖不能完全解了你的蠱毒,但至少,這蠱毒不會再在你身體里為所欲為了。”
語畢,他一個飛身離去。
他的背影那般飄然出塵,似一個仙人……踏月而去。
腳下的涼意一層接著一層,月影一個哆嗦,驀然回神。指尖輕輕的滑過喉頭,望著他離去的那個方向,她哂然一笑。
遠處院門邊,一抹身影隱沒在樹蔭下,雙拳緊握。影兒,我急著來看你,見到的,卻是你與別人相會么?
而遠處的某個屋頂上,赫連毅負手而立,望著那凄冷的月色。他,淡淡一笑。輕聲呢喃“上官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