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子扶蘇
- 妖姬來襲,諸君接招!
- 心若芷萱
- 4804字
- 2014-01-05 19:25:03
城門大開,虞曦透過厚重的城門,看到了塞外草原猶如碧海生波般浩淼。成群結隊的牛羊悠閑地吃著草,一朵朵白,一片片黃,花朵一般鑲嵌在碧綠的草原上。肥壯的馬群撒著歡地奔跑,牧民嘹亮的歌聲在耳畔響起。
虞曦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 終于,追隨她的流民遠離了中原的鐵蹄暫時有了棲身之處。笑容爬上虞曦的眼角,她終于可以停止奔波的腳步。
英布的背很寬,很闊也很暖。
一行人進了城門,眼前呈現的是別樣的風情。
有人安排狗娃娘一行人去歇息。
虞曦卻被請進了汗王的偏帳,英布老鷹護小雞一樣不讓人靠近虞曦半步。猛虎笑笑也乍著毛守在床畔下,帳外人影晃動沒人有敢進了。
過了一會兒,帳簾一掀,來了一位銀髯飄飄的長者。
“小伙子,我是給這丫頭瞧病的,也不讓老漢瞧嗎?”他身著黃色漢袍,腮上帶笑觀之可親,仙風道骨身上有一股不染塵俗的超脫。
笑笑張張了嘴,之后貓一樣蜷伏在床畔。
英布知道猛虎通靈,笑笑既然如此,想是這老頭沒什么惡意。再瞧瞧姑娘,蛾眉緊蹙,喘息凝重,面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她真的病了。
“老伯,請。”英布將老者讓到床前,一雙虎目緊緊盯著老者,恐怕老者傷害自家姑娘。
老者摸著脈門,微閉雙眼,兩道長壽眉隨著他的頭顱的搖擺輕輕晃動,眉宇間或舒或皺,讓英布摸不著頭腦。
“老伯,我家姑娘要緊嗎?”
“無妨,無妨。”老者把完脈,懷里掏出兩丸藥用牛奶研開,喂給虞曦。“遠來之客,太累了!”
虞曦一連睡了三日,還不見清醒。
英布急得跳腳罵娘,“老頭,你給我家姑娘吃了什么東西?她因何一直不醒?”逮到黃袍老者,英布扯著人家胳膊大喊大嚷。
“英布啊,我說了嘛,你家姑娘累了,她想醒的時候就醒了嘛!你再晃,我老人家的骨頭架子都要散嘍!”老人夸張地咳嗽著,拿眼瞄著床榻之上的虞曦。
“明天,明天若還不醒,我,我就扭斷你的脖子。”英布瞪著眼斗狠。
月明星燦三更夜。
虞曦不遠處的大帳里,香煙繚繞,墻上掛著三清上神的畫像。白髯老者閉眼打坐在陰陽八卦的蒲團上,嘴里念念有詞。
虞曦做著冗長的夢。
細雨的飄搖的黃昏,她看到爸爸、媽媽互相攙扶著矗立在墓碑前,石碑上鑲著她最喜歡的相片。是啊!她已經死了,她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和父母對視,可惜他們看不到她。
帥氣的爸爸、時尚的媽媽鬢角都有了白發,他們神情憔悴,每天傍晚都來墓地小坐。
虞曦等啊等,就等著他們來看自己。
“虞曦!”空中傳來一聲邈遠的呼喚。
“誰?”虞曦抬頭,白髯老者手持撫塵立在她面前。
“虞曦,回去吧,很多人在等你。”
“不,我不回去,你知道我不屬于那個時代。老神仙,我求你,求你讓我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吧!”虞曦跳下墓碑,跪在老者面前。爸爸、媽媽老了,當年高考結束,她負氣出走五年,沒想到竟成了永別。原來一直想,以后,以后有得是機會陪在他們身邊。誰想到世事如此無常。
“虞曦,虞曦,你回頭看看,那在地獄受苦千年的孤魂吧!”白髯老者袍袖一展,虞曦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類似電影屏幕的東西,她看到他--項羽,烈火焚燒中有他,群鷹啄食中有他,五馬分尸中有他……“虞曦,虞曦奈若何?”項羽被鐵鏈鎖住的魂靈嘴里一直叫著虞曦。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遍嘗地獄的酷刑,虞曦的心一緊,淚水已無聲滑落。
“老神仙,您知道,我不是虞曦啊!”虞曦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
“你再看。”
虞曦眼前的屏幕變成咆哮的江水,一美人橫劍自刎。
第二幕,仿佛換了一個朝代,又一美人妙齡慘死。
第三幕,似乎到了清朝,床榻上一絕色美女早亡。
第四幕,背景更為清晰,看衣著像是民國,街道上一個女學生飲彈而死。
最后,虞曦再次親眼看到,華麗的舞臺上笑笑咬碎了她的頭顱。
虞曦臉色煞白,被驚呆,“我,我就是虞曦?”
老者點頭,“沒錯,那五世都是你,霸王本應是一代帝王,皆因他坑殺無辜百姓,遭了天譴失了江山,喪了性命,這一切皆有因果。他自愿地獄受刑千年不往生,求來與你此時的重逢。這是他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記著,善待天下蒼生,善待你的臣民百姓。若再造殺戮,項羽必再墜阿鼻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可是……”虞曦還想說,她試著改變歷史,可正因為她的有意為之,讓歷史的車輪朝著原有的方向滾動。
老者沒再給虞曦說話的機會,在她后背輕輕一拍。
虞曦眼前燈影晃動,笑笑伸著舌頭正在舔她的臉。
“姑娘,你可醒了。”英布急忙端來一碗熱熱的馬奶。
虞曦喝了,腦子里揮散不去的是方才那個清晰無比的夢。喝了馬奶,虞曦再無睡意,擁著羊毛被瞅著火影發呆,不時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兒,這張臉不是借別人的,原原本本就屬于自己的。呵,展顏一笑,她能幫助項羽改變命運?她能阻止他坑殺大秦子民?虞曦很不確定。
英布守了幾天,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這會見虞曦醒轉,沒了心思伏在床角桌子上鼾聲如雷地睡了。
虞曦下床,給英布蓋了件羊毛氈,塞外的夜寒氣重,鐵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虞曦又躺了一會,希望那白髯老者再次入夢,有些事她還沒問清楚呢!誰知一合眼,滿腦子都是那雙焦灼的鳳眸,他在找她,她看見他日漸憔悴的容顏。
晨風入室,帶來野外雛菊淡淡的香。
虞曦差點沒被晃瞎眼睛,夢里的白髯老伯居然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
“老神仙,虞曦有事問你。”虞曦喜出望外。
“姑娘,我可不是什么神仙,我是扶蘇公子駕前謀事崔廣,奉公子之命給姑娘醫病。”自稱崔廣的老人又給虞曦扔下一枚炸彈,炸得咱們虞大小姐外焦里嫩。
“扶蘇?秦皇長子扶蘇不是被賜死了嗎?”
“姑娘,青天白日怎能紅嘴白牙咒人死呢?”人還沒到,亮如洪鐘的聲音敲打著虞曦的耳膜,羊皮帳簾被人掀開,先是一縷耀眼的光線投進帳內,隨之而來的還有三道被晨陽拉長的身影。
三人帶著晨露的清新和野草的芳香走進虞曦的大帳。
為首之人氣宇軒昂,三十歲上下,身材頎長,內著月白圓中衣,外罩淡青色對襟長袍,腰束紫色環帶,頭上沒束冠長發很隨意地披在腦后,原來男人留長發也能如此好看。面容清朗,五官分明,只是那雙眼睛茫然沒有焦距,難道是瞎子?虞曦猜測著。
再瞧他身后那二人,身材魁梧蓄須者年約四十,身著黑色斜襟長袍,雙目如電有著洞察觀火的睿智。另一位年約三十,身量略高,臂膀圓實,身穿白色斜襟長袍,眉目細長,眼梢眉角皆是風情。
“見過公子。”自稱崔廣的白髯者頷首致禮,面容十分恭敬。
“崔先生不必多禮。”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聽起來就像大海的濤音暖暖的,很安全感。
想必他就是公子扶蘇,虞曦細細打量,生得果然不凡,沉穩有度頗有王者風范。史書有載,扶蘇公子頗有政治遠見,提出戰亂始平與民生息的政治方針,這與始皇方針相左,扶蘇被罰離京北上督蒙恬軍修筑北方工事,后值趙高弄權,假傳圣旨逼死扶蘇,大秦太子愚孝自裁殞落。
“姑娘,這便是我家公子扶蘇。”崔廣向虞曦介紹著。
“扶蘇?你真是扶蘇?”虞曦愣愣地盯著扶蘇,腦海里把司馬公的《史記》撕個稀爛。這時英布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響在耳際,這才喚回虞曦的思緒。
英布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盯著扶蘇,見鬼了一般,邁步來到扶蘇面前,伸手就要拍對方的臉。
“不得放肆。”扶蘇身邊的兩名大漢將自家主子護在身后,凌厲如刀的眼神扎在英布身上。
“英布。”虞曦低聲喝止,“你去瞧瞧狗娃娘他們可好。”
“好。”英布瞧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笑笑,眼神帶著嘲諷掃過扶蘇等三人,摔了帳子出去了。
笑笑是經地專業訓練的猛獸,主人沒發話之前,絕對不會做出這格的事。
虞曦想,他們既然接納了自己和流民應該沒有惡意。
“虞曦見過公子。”虞曦學著往常小朝納福的樣子,象模象樣地給扶蘇見了禮兒。
“姑娘,不必多禮,快快請坐。聽聞那夜,姑娘以一己之力退了狼群,保全流民性命。扶蘇佩服!北地子民,常年為狼所患,姑娘芳駕到此,實屬我北地之福。”扶蘇笑意盈盈,語速不急不緩,春日細雨拍打嫩葉一般讓人聽著舒服。
哦!虞曦轉動著眸子,原來如此。我說呢!初來那日,又是吆喝,又是放箭,放我進來,原是想利用我治狼。也好,能被人利用,說明我還有用。那我就有和他們談判的砝碼。
“承蒙公子抬愛,虞曦幼時學過馴養猛獸之技,愿能為公子所用。”虞曦自己都佩服自己,瞧這小詞醞釀的。
扶蘇點頭道好,卻沒向虞曦提具體要求。
“公子,那些隨我而來的流民……”虞曦想你不提要求是你的事,我做好事得善始善終,讓那些苦難的人兒有安身立命的本錢。
“姑娘真是菩薩心腸,那些難民都是大秦子民,贏家德行有虧累及天下蒼生。姑娘放心,蒙將軍已著人安排,每戶一頂帳棚,數只牛羊。塞外好活人,餓不死他們。”扶蘇面有凄然,平靜的語調里盡顯蒼涼,整個人被悲愴的情緒困擾著。
“虞曦謝過公子。”道謝后,拿眼溜著立在扶蘇身后的兩位,他們便是蒙恬和蒙毅了?扶蘇無恙,他二人活著也沒有奇怪的。只是蒙氏兄弟手握大秦三十萬大軍,陳勝、吳廣起義,全國云集響應,蒙氏兄弟不說策馬收復失地,反而偏安一隅駐守塞北,這是何意?虞曦搖搖頭,軍國大事,她這個腦袋可想不明白。
帳外傳來腳步聲,而后有人探頭探腦地回話,蒙毅低聲吩咐過,又伏耳說給扶蘇,扶蘇蹙眉細聽,微微點頭。三人略坐一會兒,起身告辭,崔廣也隨扶蘇去了,留下滿腦子疑問的虞曦。
不多時,扶蘇命人送來一名俏麗的丫頭,說是侍候虞姑娘起居。小姑娘不同于江南女子的纖弱,生得身強骨壯,言語爽利。虞曦笑問何名?
“原是有名的,既然給了姑娘,請姑娘重新賜名。”
虞曦想了想,笑道:“朝福吧,討個吉利。”
“謝姑娘賜名。”朝福歡天喜地謝過,干起活來一陣風似的,不多時便把大帳收拾妥當。
“朝福,你原就是塞外人嗎?”
“是,祖祖輩輩沒入過關,姑娘關里有趣嗎?”朝福心馳神往塞外的風光。
“無趣的很,連年戰亂,不如這里太平。”
“姑娘,我們這里原也是連年戰亂,直到獨孤單于來了, 咱們牧民才過上太平日子。”朝福毫不掩飾她對這位北地單于的敬佩之情。
“獨孤單于?”虞曦水亮被劈開道道水波兒,她口中的單于是扶蘇嗎?
果然如虞曦所料,朝福口中的單于正是扶蘇公子,只是這丫頭并不知道扶蘇的真實身份。
三年前北匈奴王病故。他的三個兒子為了爭搶地盤,連年爭戰,牧民生活水深火熱之中。后來,蒙恬將軍趁亂搶占烏蘇里江以南的地域,把匈奴人趕到了江北。扶蘇北上監軍,憐惜北地百姓,教之以農桑稼穡,修筑城防讓北地百姓免受戰亂荼毒。
原來,崔廣早就窺探到趙高的狼子野心,私下里勸諫扶蘇收復北地做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處。蒙氏兄弟從旁相佐,扶蘇心懷造福蒼生的政治愿希,無論是北地匈奴的牧民,還是大秦地域的百姓,都是天下蒼生,本當憐之愛之。
兩年前,始皇駕崩沙丘,咸陽送來降罪詔書和毒酒一杯。扶蘇遣蒙氏兄弟北出關卡,命他二人駐守浸潤了他心血的北疆,自己為全孝道,飲了毒酒。崔廣趕回連說回天無力,卻沒想到臨下葬前,扶蘇公子突然醒轉,只可惜盲了雙眼。
自此,大秦太子扶蘇化名為北地獨孤單于,這些事都是崔廣有意無意間滲透給虞曦的。虞曦總覺著那老頭沒懷好意,如此機密的事讓她知道,不等于脖子上隨時懸了一把刀嗎?
虞曦在北地閑居十數日,她對這位獨孤單于有了更深的認識。他手握重兵卻能在故國家園狼煙紛飛之際,閑居塞北牧馬放羊,這份胸襟古今中外誰人能及?
趙高和扶蘇是死對頭,他送來的藥居然沒要扶蘇的命?不知是天意,還是別有乾坤?
塞北八月,長風驟起。
北地最高峰名為鳳凰嶺,常常有一道孤寂的身影從晨曦坐到日落,他用無焦的眸子鳥瞰曾經屬于他的遼闊山河。強勁的北風撕扯著低矮的灌木,如同猛獸在怒吼!“這是鐵騎翻飛的戰馬在蹂躪大秦百姓嗎?”扶蘇的心如被凌遲一般。
風揚起虞曦白色的裙擺,她揚著瓷器般的脖頸兒仰視著山頭那道孤寂而倔強的身影,心有些刺痛。
“朝福,知不知誰家有才出生沒多久的小狗?”虞曦忽然想為扶蘇做點什么。
“小狗?有啊,喬云大嬸家的阿灰才生了一窩狗崽子,姑娘喜歡,我去抱一只。”朝福瞄了一眼笑笑,說道:“姑娘就喜歡養這些。”
虞曦原本還擔心喬云大嬸家的狗是塞外土狗,難以擔當導盲犬在重任。待見了那一窩小狗,虞曦不由得喜笑顏開,“哇!純種阿拉斯掛雪橇犬啊!”少女興奮地直蹦,喬云大嬸和朝福莫明其妙地看著虞曦,她是天外來客嗎?嘴里唧時呱啦說地是什么?
虞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斂神背著手圍著狗窩轉了一圈,抱起一只灰白相間的小肉球,“就你了!”取名樂樂養在帳中,每日精心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