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提了頭天晚上剪好的紙錢,香燭,一些干果,點心,到月姑母親的墳前去上香。
月姑一路之上神色凝重,嚇得翠兒不敢多說半句話,想是月姑又億起了前塵往事,才讓她的心情變得糟糕。
墳墓在一片蒼松翠柏之中,因為這里是景家的私地,平日里并無人來此。
兩人來到墓前,翠兒不是第一次來了,不過以往除了月姑,還有老爺夫人,每次老爺夫人伴著月姑獨自上來,家丁丫鬟從來都是站得遠遠的,看也不準看。
老爺給月姑的母親修建的墳墓非常氣派,比大戶人家的墓地還要莊重肅穆,墓前還蹲伏著兩尊石獸,翠兒端詳半天,也沒瞧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月姑擺好祭品,點上香燭,便跪倒在了墳前,口中低聲訴說著,翠兒聽她低低訴語,心中難過,月姑現在無親無靠,若再找不到一個真心相待她的人,這一生,對她來說,就變成了一種煎熬。
翠兒心中暗暗發誓,如果月姑找不到真心待她的人,這一生,她情愿不嫁,陪著她一直到老。
祭拜完畢,翠兒也跟著月姑磕了幾個響頭,出了松林。
走了一段路,見月姑臉色放緩,翠兒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姐姐,為何老爺會把你母親的墳墓修的這等氣派,老爺認識你們很久了嗎?”
月姑微微一震,淡淡道:“家母和公公認識很多年了,家母對公公有恩,所以公公婆婆才會對我如同親生女兒一般。”
翠兒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老爺夫人真是重情重義的好人,你說大公子怎么就一點都不像老爺夫人呢,薄情寡義,讓人齒冷。”
“翠兒,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和景宇沒有感情,更沒有夫妻之實,他有再次選擇的權利,這個結果,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什么!”翠兒驚叫出聲,怎么可能,大公子可是每晚都在月姑房中過的,怎么會沒有夫妻之實?他們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不對啊?當初那塊染著血的紅布,還是她紅著臉呈給老夫人的。
“別猜了,翠兒,新婚那天晚上,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翠兒臉色緋紅,吶吶道:“怪不得老夫人盼不來孫子,怪不得大公子說這段婚姻有名無實,原來真的是有名無實,看來我們都錯怪你了。”
月姑遙望不遠處的村莊,青煙裊裊,不時傳來雞鳴犬吠之聲,輕紗般的霧氣環繞著村莊,恍若一處世外桃源。
良久,月姑開口說道:“翠兒,以后不要再提過去的事情,現在的日子,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我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翠兒點點頭,余光看向月姑,月姑一臉的平淡,看不出她此時到底是何種心情,月姑給她的感覺,總是忽遠忽近,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月姑了。
兩個人回到家中,月姑放下提籃就去套車,帶兩個人收拾好一切趕到城里的桂花巷,等待吃豆花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隊。
奇怪的是,今天除了老主顧,還有一些平日里靜坐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一個個花團錦簇,周身的氣派,哪像是來吃豆花的。
翠兒心里暗暗鄙夷,這些人穿金戴銀的,來做什么?又不是皇上選秀女,大冷天的,不在家里坐著,來這里湊什么熱鬧?
兩名家丁幫著翠兒他們卸車,翠兒走到景鴻面前,低聲問道:“二公子,今天怎么回事?你把那些男子嚇跑了,今天換成女的了?”
景鴻搖搖頭,這些事情,和他無關,多少女人,他也不想看,只要和他無關的事情,就是火上房,他也不會看一眼的,更何況是一群只會搔首弄姿的傻女人。
劉老兒一邊吃著豆花,一邊輕聲問道:“今天來的這幫女人又是干什么的?”
馬老二抬眼看了看,搖頭道:“那幫小伙子是來追求月姑的,那這些女子,定是來看二公子的,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二公子哪里會看得上他們,我聽說離山派的人,一般都會娶江湖中的俠女,就算二公子不娶俠女,人家有大把的銀子,一定會娶個門當戶對的,這些女子,你看看,一個個歪瓜裂棗的,二公子哪里看得上。”
“馬老二,我還真不希望月姑嫁出去,她一出嫁,我們又吃不上豆花了。”劉老兒回頭看看正在忙碌的月姑,壓低聲音:“告訴你吧,大公子把嫁妝提到一萬兩了,今天下午,這城里城外的冰媒就會到陵水村去找月姑。”
“啊,那可不行,現在趕緊把這消息告訴月姑,讓她到外頭躲躲。”
“噓,小聲點,躲什么躲,下午我們去陵水村看熱鬧,你想想,我們都知道了,二公子能不知道,這些冰媒,估計要倒大霉了。”
“嗯,那我下午不去喝茶了,咱們搭個伴一塊去,不過咱們得離遠點,別讓這些人把咱們砸成肉餅。”
二個老頭的話,一字不落,進了景鴻的耳朵,景鴻還真不知道他大哥做的這件事,握握拳頭,鼻子里哼出一口氣,看來,大哥鐵了心要把大嫂嫁出去,他就偏不讓他得逞。
這一陣總算忙碌過去了,老主顧們吃完豆花,都四散開去,回家享受溫暖。
現場剩下的都是花枝招展的丫鬟小姐們。
翠兒因為早晨走的路太多,坐在空著的長凳上緩緩捶著腿,眼睛一刻也沒閑著,四處瞟著這些姑娘。
這些小姐本無意吃豆花,站在這里,又不好意思說不買,待吃過一碗,都覺得滑嫩無比,齒頰留香,大部分都要了第二碗,只可惜,豆花已經見底,沒盛幾碗,月姑就宣布收攤子了。
眾小姐這才想起來意,紛紛站起來,來到月姑面前。
鐘家酒坊是丹陽城第二大的酒坊,所釀的酒,大多數銷往京城,生意非常好,一些達官顯貴都點名喝鐘家的酒。
至于第一酒坊,當然是景家酒坊,但景家的酒坊只供應皇室,尋常百姓,根本無緣得見。
鐘家的小姐鐘玲,年方二八,生的中上之姿,卻心比天高,總想攀個高枝,丹陽城里能入她眼的,也只有玉樹臨風,貌若天人的景宇。
去年,鐘家也曾托冰媒上門提親,希望讓鐘玲嫁到鐘家為妾,誰知被景老爺一口回絕,景老爺聲稱,景宇此一生,不許納妾。
鐘老爺聽了冰媒的回稟,直氣得七竅生煙,他家的女兒,好歹也是一個大家小姐,若不是鐘玲一再哀求,他怎么舍得讓自己的女兒給人做妾。
鐘玲大哭一場后,依然不死心,多少人上門提親,都被她推拒了。
想不到,時隔一年,她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