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聰慧的月姑,人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事實果真如此啊。月姑小姐真令張某大開眼界,來人,把殺手帶上來。”張騰的話中有話,月姑雖不解其意,但心上還是多了幾分警惕。
隨著一陣腳銬叮當作響,月姑循聲音看去,此人年約三旬,滿臉的絡腮胡須,身形偉壯,一看就知是個練家子。
月姑站起身,晶瑩二目上下打量了嫌犯一番,轉回頭微微笑道:“大人,這人就是殺手?”
“是,此人武功高強,連本官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不得不給他戴上刑具。”
“哦,這么說,此人是自首投案的。”
“當然不是,是衙門里的眾差役齊心協力將他捕獲的。”
“大人,那月姑就不明白了,聽說大人是御前四品帶刀侍衛,想必武功卓絕才能讓皇上青眼有加,放任丹陽城知府。若是大人連一眾差役們的武功都比不上,那容月姑說句大不敬的話,難道大人是徒有其表不成嗎?還有一點,月姑想問個明白,大人如何找到此人行蹤的,又如何推斷他是景家派來的殺手?”
“這……哈哈,月姑小姐真是好口才。此人夜闖大牢,想殺掉怡紅樓的眾案犯,被差役們發現,報告了本官,本官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殺了五名差役,本官與他廝殺多時,不是他的對手,一名差役急中生智,撒了一把沙子,他迷住了眼睛,趁他不備,眾人一擁而上,才將他捕獲。唉,當時的情形,真是九死一生啊!……”
月姑淡淡一笑,眼底微瀾蕩漾,“大人,月姑沒有去過大牢,不知道大牢里還有沙子。而且,此人若真是高手,就算迷了眼睛,心智應該沒有迷失吧?怎么會容得眾人一擁而上呢?此人被沙子迷了眼睛,大人當時是否也被迷了眼睛呢?”
張騰一愣,點頭道:“夲官當時也迷了眼睛。”
月姑深深的看了一眼嫌犯,狐疑道:“大人,這人是個啞巴嗎?為何不做辯解。”
“哦,本官點了他的啞穴,他滿口污穢,實是聽不得。”
“大人,我看還是解了他的穴道,聽聽他怎么說為好,就算他是十惡不赦的犯人,也應該讓他心服口服聽從判決才對,您說呢?”月姑的語調雖然溫婉,卻有著不容人拒絕的氣勢。
張騰頷首,轉出公案,來到人犯面前,為他解開了穴道。
剛一解開,此人破口大罵:“狗官,你竟然使用下流手段,真是卑鄙!老子不服!”
“不服!你是殺人嫌犯,本官為朝廷,為百姓,不管用了何種手段,只要將你擒住,就是對得起我這頂烏紗!”張騰鐵青著臉,看神情似是氣憤至極。
月姑起身走到嫌犯面前,眸中掠過森寒利芒,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夜闖大牢?”
“你個母夜叉,竟然跑到爺面前嚇人來了,你管得著爺是誰嗎?”嫌犯一副雄赳赳的昂然氣勢,不屑的低眸斜睨著月姑。
月姑并不氣惱,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伸手一指著景氏兄弟和管家,“我就是你要殺的人,既然你說是景家人雇兇殺我,那好,我問你,你可認識面前這三個人?”
嫌犯兇眸掃過三人,點頭道:“認識,他們是景家兄弟和管家。”
月姑邁動腳步,來到景鴻面前,笑道:“景宇,你站到他面前讓他好好看看,可別認錯了人。”
景鴻一愣,迅即反應過來,起身來到嫌犯面前,盯著嫌犯問道:“我們相識嗎?”
“大人,你在給嫌犯使眼色嗎?難道大人有什么難言之隱嗎?”月姑眼底清光流彩,卻冰冷襲人。
嫌犯哈哈一笑,說道:“景鴻,你以為我認不出你嗎,別忘了,我們可是同門。”
景鴻直氣得七竅生煙,面色沉沉的厲聲吼道:“誰和你是同門,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你?”
“師弟,你我同門學藝五年,吃住在同一屋,怎么會說不認識我。”
“我,我根本沒有你這個師兄,我根本沒見過你!”景鴻暴跳如雷,大聲吼著。
張騰一拍驚堂木,沉聲道:“肅靜!肅靜!大堂之上,豈容你們聒噪!”
月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景鴻,淡笑道:“景鴻,你閃到一旁,我來問問你這位所謂的師兄。”
月姑挑了挑眉,嘴角沁出一絲冷意,微笑問道:“你說你是景鴻的師兄,景鴻否認了,你就該拿出一個證據,也好讓眾人信服,對不對?我曾經是景鴻的大嫂,對他的喜好也多少知道一些,景鴻從小最怕吃一種青菜,只要吃過這種青菜,一定會上吐下瀉,三天都吃不下一粒米,既然你們同吃同住五年,一定會知道他最怕的那種青菜是什么?”
“這,這我不知道。”嫌犯有些猶豫,用余光掃向張騰。
“你們在一起同吃同住五年,那種青菜是我們平日里最常吃的一種菜,你若真是他的師兄,怎么會不知道。我看你根本不是景鴻的師兄,你是想嫁禍于人,對也不對?”
月姑向公案走了幾步,盈盈一拜,說道:“大人,記得您曾經說老鴇子交代的是兩個蒙面人,想必老鴇子對此人的聲音多多少少還有一些印象,大人現在可否問一下老鴇子,這人是不是送翠兒到怡紅樓的人。而且,月姑心中有些疑團請大人幫忙解開,不知可否?”
“好,你先說心中的疑團是什么?”
“大人,您說是景鴻兄弟二人雇兇殺我,又說錯把翠兒當成了我,那這蒙面人為何不是把翠兒殺死,而是把翠兒綁到了青樓呢?這個人既然自稱景鴻的師兄,自當知道景鴻不能吃何種青菜,又為何答不上來呢?”
‘啪’‘啪’‘啪’張騰拍手贊道:“月姑小姐果然不同凡響,看來,是本官錯怪了景家兄弟,景宇,景鴻,本官向你們道歉,你們下堂去吧。來人,給我把這殺人犯重打五十大板!”
張騰扔下一只簽,喝令差役打嫌犯五十大板。
月姑高聲喝道:“大人,且慢,月姑想想問問怡紅樓的老鴇子幾句話。”
“月姑小姐,你是被害人眷屬,本官給你這個面子。”
管家因為跪的時間太長,腿部已經失去了知覺,站不起來了,景鴻扶起管家,為他揉揉腿,片刻,管家低聲道:“好了,好了,二公子,您就別管老奴了。”
景宇靜如止水的眸子掠過一抹光彩,淡淡的勾勾嘴角,拱手道:“大人,如此,我們兄弟謝謝大人了,景鴻,我們走吧。”
景鴻一把扯住景宇,低吼道:“大哥,你是鐵石心腸嗎?倘若不是大嫂,沒準我們今天就進了大獄,現在大嫂還在堂上,你竟然要離開,哼,要走你走,我不走!”
“好啊,你愿意留下來陪她,大哥不反對,只是,你別叫錯了,她已經不是你的大嫂,你若喜歡她,大哥倒也不反對。管家,我們走了。”景宇一副風輕云淡的,看也不看月姑一眼,轉身離開了公堂。
管家遲疑了一下,低頭囁嚅道:“二公子,老奴身體不適,先行離開了。”
景鴻攥著拳頭,沒好氣的說道:“走吧,都走吧!”
管家面色蒼白,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月姑,月姑柔聲道:“管家,您先回去歇著吧,因為翠兒的事情連累您了,月姑在這里給您道聲對不起了。”
管家連忙擺擺手,頻頻搖頭說著不介意,邁動腳步,慌不跌的離開了公堂。
月姑這才走到老鴇子面前,冷聲問道:“老鴇子,我且問你,翠兒到底是何人帶到你們怡紅樓的?又是……”
“大人,罪民有話要說!”嫌犯的態度大變,突然打斷了月姑的問話。
“好,你講。”
“大人,罪民想起來了,景鴻不能吃的青菜是韭菜。罪民承認是受了景宇指使,和師弟一起到陵水村劫了翠兒,把翠兒賣到怡紅樓的。”
“什么!你怎么不早說,偏偏就等到本官開釋景家兄弟以后才說出來!”張騰咬著牙,恨恨的怒斥嫌犯,“來人!把景宇給我抓回來!”
“大人,且慢!”月姑快走兩步,攔住準備下堂的公差。
月姑大聲問道:“你確定景鴻不能吃的青菜是韭菜嗎?”
“是,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景鴻吃了一頓韭菜餡餃子,上吐下瀉兩天都沒有起床練武。”
“景鴻,告訴他,你最喜歡吃的是什么?”
“哈哈,你個賊子,上我大嫂的當了,我景鴻最愛的就是韭菜餡餃子。我根本就沒有吃不了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