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中的炭火盆噼啪作響,雨潤實在熬不住了,一頭倒在炕上,衣服也沒脫,就睡下了,月姑喊她幾聲,雨潤也不作回答,月姑只好把被子搭在她的身上。
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三更了,景鴻還沒有回來,月姑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下沉,心中那種不好的預(yù)感又涌上心頭,翠兒,或許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月姑的手腳凍得有些麻木,又不想驚醒雨潤,搓搓手,輕手躡腳的出了門,來到了院里。
月姑側(cè)耳傾聽,四周并無異響,便來到書房門口,推門走了進(jìn)去。
月姑剛剛進(jìn)門,院外就傳來了敲門聲,夜靜更深,敲門聲顯得尤為響亮。
月姑趕緊走了出去,到了大門口悄聲問道:“可是景鴻?”
“大嫂,是我,快開門!”
月姑拉開門栓,焦急的問道:“景鴻,可找到翠兒了。”
景鴻手舉火把打量一下月姑,遲疑片刻,點(diǎn)頭道:“大嫂,的確是找到翠兒了,只是……大嫂,對不起,我找到翠兒的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什么,不可能!”月姑嬌軀一晃,險些站立不住,景鴻趕緊伸手拽住她。
月姑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情緒激動的說道:“在哪兒,她人在哪兒?可帶回來沒有,我……我要去看她。”
“大嫂,切莫傷心,人死不能復(fù)生,我已經(jīng)報了官,現(xiàn)在官府的人守著呢。等天亮我?guī)闳タ矗笊蚁确瞿慊胤块g歇一會兒。”
“不,景鴻,翠兒在哪里,你現(xiàn)在就帶我去看,我現(xiàn)在就要看到翠兒……”月姑話還沒有說完,已潸然淚下。
翠兒和她相處三年多,早已情同姐妹,本以為出了景府,獲得自由身,想不到竟遭此厄運(yùn)。
景鴻有些慌亂的扶著月姑,溫聲勸慰道:“大嫂,你別哭,別哭啊,現(xiàn)在真的看不了翠兒,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我是飛出來的。等到開了城門,我馬上帶你去好不好?”
景鴻的話起了作用,月姑在景鴻的攙扶下回了屋。
景鴻點(diǎn)亮蠟燭,嘆口氣說道:“大嫂,你就別哭了,翠兒發(fā)生這樣的事,是她的命,你莫要因此哭壞了身體。”
“景鴻,我問你,翠兒是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她怎么會死去?”
“她是在怡紅樓后院發(fā)現(xiàn)的,翠兒可能是忍受不了青樓老鴇子的毒打,自縊身亡的,我到的時候,青樓的老鴇子正準(zhǔn)備派人把她扔到郊外。后來我打折了老鴇子的腿,并報了官,官府的仵作回家省親未回,最快也要今日午時才能回來,所以,官府就安排人把怡紅樓暫時封了。”
月姑心若油烹,又是怡紅樓,怡紅樓還真是膽大,居然在青天白日公然綁架女子。
月姑揉揉太陽穴,沉聲道:“景鴻,你先去睡一會兒,我自己靜一下,隔壁房里有被子,你把廳堂的火盆端過去吧,我回臥房坐著。”
“嫂嫂,我不困,你回臥房吧,我練會兒工夫。”
景鴻盤膝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開始閉目,運(yùn)功調(diào)息。
月姑拭去淚水,默默走回臥房。
月姑坐在炕邊上,想著和翠兒三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心如刀絞,禁不住淚如雨下,她低低的啜泣聲還是驚醒了雨潤。
雨潤坐起身挪到月姑身邊,抱住月姑柔聲問道:“姐姐,你為何哭泣?”
“雨潤,翠兒……翠兒她被人打死了……”
雨潤錯愕道:“姐姐,翠兒被何人打死的?”
“就是你逃出來的那個地方,她被青樓的人打的遍體鱗傷,不堪受辱,自縊而死……”月姑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雨潤緊緊摟住月姑,眸光深沉難懂,良久,雨潤才輕聲安慰道:“姐姐,你這一哭,雨潤也忍不住了,還請姐姐節(jié)哀,不要哭壞了身子,若是姐姐因此病倒,翠兒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心安的。
“雨潤,翠兒和我在一起三年多的時光,名為主仆,實為姐妹,就在前一段時間,我還托冰媒給她尋找一門好姻緣,想不到短短幾天,她就……雨潤,我的心里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公公婆婆沒有了,翠兒也離開我了,我……”月姑偎在雨潤的懷里,哭得震顫不止。
“姐姐,翠兒走了,還有雨潤,雨潤會一直陪著姐姐,不離不棄。”雨潤柔和的安慰著月姑,幽若深潭的眸子閃過一抹說不清的情緒。
“雨潤,謝謝你。”
“姐姐,要說謝,也應(yīng)該是雨潤謝謝姐姐才對,倘若沒有姐姐相救,或許雨潤會比小翠還要早走一步。姐姐,看看你,眼睛都哭腫了,雨潤不希望看到姐姐一直哭,姐姐一哭,雨潤比姐姐還要難受……”雨潤的美眸流出晶瑩的珠淚,抽抽噎噎的身體不停顫抖。
月姑仰起臉,掏出錦帕為她拭去淚水,哽咽道:“雨潤,姐姐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馬上就要天亮了,我和景鴻去城里,你留在家中好不好?”
“姐姐,我害怕,不要把我丟在家里,我要和姐姐一起去。”雨潤吸一了口氣,臉上寫滿了恐懼。
月姑心中一凜,心念電轉(zhuǎn),隨即點(diǎn)頭道:“好,我們一起去,以后姐姐不會把你自己丟在家里。”
窗外已經(jīng)露出魚肚白,月姑下地,給雨潤遞上鞋子,雨潤忙不迭的接過鞋子,穿好后下了地。
“景鴻,我們現(xiàn)在去可好?”
景鴻剛剛收功,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息,景鴻的眼睛燦若寒星,整個人也不顯得那么疲憊了,神采奕奕,精氣十足。
景鴻看看窗外,點(diǎn)頭道:“好,我們走。”
“景鴻,你再等等,我給翠兒拿一身新衣服。”
月姑回屋,從柜子里去了一身新衣服,一雙新鞋。
觸手之處,感覺有些硬,月姑來不及細(xì)想,拿著衣服鞋子走了出來。
雨潤低聲道:“姐姐,是否再帶些銀兩,給翠兒買一副棺木。”
“大嫂,走吧,翠兒的棺木由府里出,大嫂就不必操心了。”
月姑本想拒絕,被雨潤拉了拉,“姐姐,我們還是先去看看翠兒再說其他的。”
三個人走出院子,月姑鎖好大門,跟隨景鴻直奔丹陽城。
三人來到城門口的時候,雖紅日初生,卻陰森森沒有半點(diǎn)暖意。
三人沒有片刻的耽擱,直奔怡紅樓。
怡紅樓門口站著兩名差役,迷迷糊糊的打著哈欠。
景鴻跨步上前,拱手道:“兩位差大哥,我們是死者的家人,過來看看,請放我們進(jìn)去看看可好。”
“不行,知府大人吩咐了,在仵作沒有驗尸之前,任何人不得探看。”一名差役閉著眼睛不耐煩的說道。
另一名差役拍拍嘴,看清了眼前人是景鴻,連忙賠笑道:“是二公子啊,對不住了,我們守了半夜,有些犯迷糊,沒看清楚,不過,知府大人的確說過了,在仵作沒有驗尸之前,不許放任何人進(jìn)來。我看現(xiàn)在天色尚早,二公子不若帶著兩位姑娘先去吃些東西,省得一會兒看到死人吃不下去。”
差役色迷迷的眼睛在雨潤的身上來回掃視著,心中暗贊,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