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里,他腦袋昏沉,半睡半醒間半靠在了康瑤的身上。
康瑤起初有些抗拒,但在看到他那虛弱蒼白的面容后,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一只手伸過去調整他的姿勢,讓他以舒服的姿勢靠枕在自己肩頭。
他注意到了她那細微的舉動,心頭某處陷進一片柔軟。微睜開眼,隱約中看到她微蹙著的眉頭和擔憂的眼神,笑了。沒想到平日里那副冷淡的外表下,居然還藏著這樣溫柔的內心呢。
嗅著她頸間淡淡的發香,他重新閉上了眼睛,第一次,在母親之外的女人身上,感覺到了心安。
到了醫院,掛號,買藥,打點滴。轉眼間,已是凌晨四點。
外面的天空還是黑蒙蒙的,城市的燈火璀璨照耀,卻照不亮冬季里寒冷的肅殺。站在醫院門口,望著略顯寂靜的夜色,康瑤禁不住地縮了縮身子。
男人朝她看了一眼,一向冷漠銳利的目光第一次收斂起了拒人于外的敵意:“這次謝謝你了。”
“我并沒有做什么。”她看起來有些疲倦,講話時的聲音柔柔的,近乎有氣無力,最近工作壓力大,昨晚又一宿沒睡,身體多少吃不消。
“你住哪?我送你吧。”
“你付得起車錢嗎?”淡淡的一句話搞得他無言以對,她側抬起頭望了他一眼:“燒好不容易退了。回去休息吧。”
她向外走,在路邊等車。
他一步不慢地跟著,時不時低頭凝視身旁的她的神情,這個女人漂亮,卻長著一張漠視的臉,視線總是自然地向前下方看,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思考著什么的樣子。她的話很少,看人的眼神也很冷淡。
分明不是個會管閑事的人。
“為什么要幫我?”
“我不是在幫你,只是看不慣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落魄的樣子罷了。”平平的一句話,讓身旁的男人神情一愕。
果然她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就像他第一眼就想起了她。只是,她不恨自己嗎?
康瑤坐在車里,透過后視鏡,看著鏡子里越來越小的他的身影,面無表情,盡管只有一面之緣,但像他那樣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會忘記。
尚志軒,曾被譽為商界天才的男人,也是間接導致她父母生意失敗,為躲避債主超速駕駛而發生車禍身亡的男人。
可是怎么說呢?她竟半點不恨他。
接下來一連三天,尚志軒都會外出,每天晚上回來,都會看到自己位置上放著一份餛飩,雖然涼了,但他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康瑤給自己買的,也就自然而然地吃著。甚至一天什么都不吃,唯獨期待著回來后吃這一份餛飩,也不覺得老吃餛飩厭煩。
第四天,他從外面回來,照例看到一碗餛飩,笑了,剛拿起來吃,就聽到隔壁的流浪者說:“真羨慕你小子,同樣的處境,你卻每天有女人免費送吃的。果然長相很重要啊。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天這個女人比起前陣子那個可就差遠了。”
尚志軒吃到一般的動作停下來:“這幾天的餛飩不是之前那個女人送的?”
“不是啊。怎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他微蹙著眉頭,把餛飩放了下來。
第二天下午,一個女人把一碗餛飩放到他的位置,剛一轉身,就看到尚志軒雙手插著衣兜,冷漠地看著自己。
雖然尚志軒不修邊幅,頭發亂糟糟的,還滿臉胡渣子,但他的身材高挑,臉型輪廓棱角分明,五官俊朗,加上酷酷的表情,讓面前的女人心里忍不住砰然恍惚。
他審視著面前的女人,看起來像是附近一家大酒店員工的工作服。他問道:“你是誰?這幾天都是你給我送餛飩?為什么?”
對方有些慌亂,面對他逼問的視線,尷尬地解釋:“我是受人囑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