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秦程言回頭再看時，才赫然發現，自己當初的抉擇，是多么多么地正確。

瓢潑的大雨中，他們那么緊密地擁抱著彼此，就像是一個人，再不留任何一絲縫隙，給這世間的萬丈紅塵。

佇立在遠處的落宏天，唇角慢慢扯出一絲淺淡的笑漪。

幾乎看不見，卻是那樣地溫暖。

他冰冷的心，因為這一場大雨，開始悄然地融化。

——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比權位，比名利更重要的東西。

只是他以前，不曾相信過。

而如今，他會試著去相信。

因為一個叫莫玉慈的女人，和一個叫秦程言的男人。

“秦——程——言！”尖銳的嘶喊聲驚碎漫天的雨，一個披頭散發，毫無儀態風度的女人，從棲鳳宮中狂飚而出，直至秦程言跟前，雙眸中噴射出熾烈的火焰，“好！秦程言，你——很好！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三公主，”秦程言轉身將莫玉慈掩到身后，定定地直視著她，“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起，我想要的東西，你亦同樣，給不起。”

“啪——！”回答他的，是一個響亮至極的耳光。

垂下手臂，黎鳳妍眸中的怒火，忽然間就散了，唇角揚起一絲幽冷的笑：“秦程言，你記著，今番之債，他朝有日，我黎鳳妍，必千倍討還！”

“我等著。”秦程言毫不遲疑地答，“尊貴的公主殿下，我現在，可以走了么？”

“滾！立刻滾！”黎鳳妍怫然拂袖，滿臉決絕地調頭而去。

云散雨霽。

晚霞漫天，淡金色余暉鋪陳一地，將世間的一切，點染得更加壯麗。

“疼嗎？”顫顫地抬起手，莫玉慈撫上男子的臉頰，滿眸柔波，好似澄澈蕩漾，無邊無際的湖水。

“不過是被螞蟻蜇了一下。”秦程言滿臉無所謂，展臂擁住她，“我們走。”

“嗯。”莫玉慈微笑著點頭，剛要邁開腳步，身子卻往后一仰，一口污血噴濺而出，點點斑斑，灑落在秦程言的衣袍上。

“落宏天！”秦程言神色驀變，一把將莫玉慈抱起，當即揚聲大喊。

馬車如颶風般駛至，秦程言二話不說，縱身鉆進車廂，歪倒在軟墊上，掌心立即貼住莫玉慈的后背，將溫和的內力緩緩輸入。

“我……真沒用……”莫玉慈喘息著，兩眼定定地看著身旁男子。

“乖，別說話。”秦程言口吻寵溺，“閉上眼，睡一會兒，只要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輕輕點點頭，莫玉慈順從地闔上了雙眼。

細細檢看了她的傷勢，秦程言心中，微微漫過一絲涼意。

他到底，又一次傷了她。

這一番情緒波動，無疑將她，往死亡的懸崖邊，又推前了一步。

接下來的路，他們必須得日夜兼程，若不能盡快趕到雪寰山下，只怕——

眸色黯了黯，秦程言擁緊懷中女子，右臂一揮，凌厲掌風穿透車簾，擊在馬臀上。

“嘶——！”轅馬吃痛，一聲長嘯，遽然加快速度，差點將落宏天給摔下來。

“喂！”落宏天坐穩身形，扭過頭沖著車中男子極度不滿地嚷嚷，“秦程言，你暗箭傷人啊？”

“沒有時間了。”秦程言嗓音冷凝，透著絲絲焦慮，“六天，我給你六天。”

“六天？！”落宏天剛要大叫，卻感覺一股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趕緊改口，“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