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難找的不只是工作，還有車票。

別說賣票點，就連車站也買不到票。我們學校所在的小城只是個小站，票源本就不多，尤其像我這種途徑多省份的遠方學生，能買到站票就算走狗屎運了。

如果想要舒服回家，辦法也不是沒有，不外乎就是肯出錢和肯出力。有錢的買個全價飛機票，輕輕松松就直達；有力的就晚上七八點出發，坐來回三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鄰市的省會車站，排長隊買凌晨開始發售的始發站火車票，如果隊伍不是太長，運氣不算太差，應該是能買到的。

我又懶又沒錢，只能買站票。

小哥說什么也不同意，指指的我腳：“就你那老鼠腳？站斷了怎么辦？”

“車上這么擠，我腳根本踮不到地，斷不了，放心吧。”

“那也不行，懸空三十多個小時也好不到哪去。”

解小哥攔住我要買票的手，不由分說：“我去總站給你買臥鋪票。”

“臥鋪？那要是買不到呢？”

“那就往后推遲一天，總有買到的時候，反正不能讓你這么站著回去。”

我想想這如果排一次買不到還得去排第二次，這來來回回還不夠倒騰的，苦口婆心勸小哥：“不說排隊的時間，光是來回坐車到車站排隊我都不想折騰，我還是站著回去得了。”

小哥說你甭管了，交給我吧。

吃完晚飯小哥就要出發，我擰不過他，干脆跟他一起去，小哥怕我暈車又不想讓我去，我倆就這樣鬧騰浪費了大半個小時，最后還是一起坐上了長途汽車。

晚上坐車的人不多，除了司機就是零星的幾個乘客。我靠窗坐在小哥旁邊，手拉著他的手，頭靠著他的肩，平日里心大的我，這些天總是很容易傷感，看不得一點點矯情的東西，此刻看著窗外清冷的路燈和孤單的夜色，眼淚又下來了。小哥輕輕拍了怕我的腦袋，嘴里碎碎念：“好了，好了，好了……”

我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吹出一個鼻涕泡：“為嘛我一哭你就拍我腦袋？”

小哥認真看我：“那個……開關，你知道嗎？”

“……”

我報復性的把眼淚鼻涕都擦在小哥的身上，小哥趕緊給我遞來一張濕巾：“快擦擦，我這衣服可比你那眼淚鼻涕臟多了。”

我倆到省會火車站時剛好晚上十點，排隊買火車票的人龍已經浩浩蕩蕩的盤了好幾個大圈，售票的十幾個窗口晝夜全在出票，可不斷涌進來買票的人群讓窗前的隊伍看起來就跟從來沒移動過一樣。

夏天的晚上，悶熱得厲害，我倆站了不到五分鐘，后面又順著排了十來個人。人挨人人擠人，我踮起腳尖看了眼前面望不到頭的隊伍，搞不清哪里是頭哪里是尾。

隊伍里時不時有不守規矩鉆空子插隊的，有拿著車票來回倒賣的，有背著大包小包急著趕車的，我們夾在人群中，被擠得東倒西歪。小哥這時就體現出身高的頂端優勢了，長得高看得遠，偶爾有小風吹來，頭發絲還能動上一動，大不了就是聞聞那些個擠在他旁邊，頭頂正好到他鼻尖的排隊人的頭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