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蓮也仰望著天空中的那個身影久久無法回神。
好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已經見了千百次一般。
守步回頭,沒有什么表情的金色眸子看了她一眼。
看到它這個舉動,手冢國光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頭,他又看了月華蓮一眼。
守步從來不會關注任何人,他剛剛居然看了她。
這種不祥的預感,手冢國光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總覺得事情會朝他不可控的地方發展。
回到屋里,月華蓮的思緒還在漂浮。剛剛那個式神真的很熟悉,讓她感覺有些不自在。
“蓮,你從剛剛開始就心不在焉的,又害怕了?”月清雨擔心的問。
“哥哥。”月華蓮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月清雨。
“怎么了?”
“哥哥你告訴我,我們家侍奉的究竟是什么妖怪?”月華蓮問。
月華蓮很想知道,自己體內血脈,究竟是來自于什么妖,以至于現在讓這么多妖怪都覬覦她未覺醒的力量。
月清雨苦惱:“父親從沒跟我說過,他們知道我不滿他們的做法開始,就從不跟我說這些事情了。”
這個是父親和母親心里最深的忌諱,他們不會告訴他的。
“這樣嗎。”月華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情緒低落。
“很快就會知道。”外邊的妖怪終于消滅完了,手冢國光進來就聽見他們在討論這個。
月華蓮疑惑的看著他:“為什么?”
“你將要覺醒了。”手冢國光說完這話,沉默了。
“每個被封印的大妖,妖怪血脈覺醒之前,都會有一批妖怪聞著氣味而來,他們在找尋一個契機,想在這個大妖覺醒之前吞掉這個妖怪的力量,占為己有。”
“所以蓮就是,妖怪眼中的寶物?”
沒想到有朝一日月華蓮還能成為食物,而且是吃了可以增長妖力的那種。跡部景吾感嘆。
今晚注定一夜無眠。
月華蓮一直在想那個妖怪的事情。
手冢國光也在別墅住了下來,所幸別墅里的房間很多。
這天晚上,院子外邊傳來的撞擊聲讓月華蓮久久無法平靜,那些妖怪一個一個的都不怕死,一個一個的上來撞結界。她剛剛才睡著就被結界的撞擊聲吵醒,她拉開純白的窗簾,看著窗外的天空。
深黑的妖氣濃郁,成千上百的妖怪聚集在結界外,整個天空都看不到其他的景象,都是妖怪的身影。
即使如此,守在房頂上的式神,見一個殺一個。
就算如此,濃郁的妖氣也是在天快要亮的時候才開始消散。
月華蓮毫無睡意,一直透過窗子看,夜空中的白衣式神,不知疲憊般的,一個又一個的將前來進犯的妖怪殺掉。
她今天依然住在跡部景吾的房間里,跡部景吾則是換了一間客房。
這個房間能讓她短暫的入睡,短暫的獲得安全感。
但現在,什么都不能給她安全感。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他們都在說她將要覺醒,可是她感覺不到任何力量。
窗外,妖怪的身影漸漸消散了。
白衣式神也不見了蹤影。
月華蓮也不奇怪,那個式神肯定是繼續守在屋頂上。
可她移下眼,差點嚇的驚叫出聲。
剛剛大殺四方的式神,不知怎么的,突然站到她的面前,他們之間僅僅只隔著一面玻璃窗。
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她的身體在發抖。現在的式神,不是之前見過的那般冷淡模樣,他的眼底一片猩紅。
月華蓮不明白現在的情況,眼睜睜的看著式神毫不費力的穿過玻璃窗,一步一步的向她走過來,
怎么回事?月華蓮心想,他不是手冢國光的式神嗎?為什么會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式神不是最聽主人命令的?難道是手冢國光······
月華蓮胡思亂想之際,她的身體突然失重,重重的摔到了身后柔軟的床鋪上。
她剛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怎么也動不了,一圈圈紅色的光芒纏繞在她的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月華蓮的牙齒都在打顫。
式神一步一步的往她身邊走去。
他帶著沉重的壓迫力撐在她的頭頂,一只蒼白冰涼的手捂住她的嘴。
“噓!你該休息了。”
這是他在說話?
月華蓮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不屬于其他人,他的聲音格外低沉,聲音壓的很輕很輕,可是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她毛骨悚然。
“叫我明苑。”
這個名字忽然的進入了她的心底,月華蓮還來不及做出什么反應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一個聲音跟她說同一句話······
“都起來了?來吃早飯了。”
早上,月清雨正在準備早餐。
跡部景吾和手冢國光眼底都有一片淡淡的青色,看起來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你們兩個是換了環境不習慣吧?”月清雨有些擔心的問。
跡部景吾自然的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來:“昨天晚上妖怪一直不消停,我盯著外邊看了很久。”
想起這個來跡部景吾就有些僵硬。
他好像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回到床上睡覺的。
手冢國光本來話就少,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睡好。”
“你感覺不到妖力,所以不太清楚。”
跡部景吾拿了一片面包片,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昨天晚上很多妖怪來攻擊結界。”
能感覺到妖力的人大多都是睡不著的,這樣龐大的妖力,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我真的一點都沒感覺到。”
等他們都坐下的時候,月清雨才發現,月華蓮居然還沒起來。
“蓮怎么還沒來,她是不是也被影響了?”
“我去叫她。”跡部景吾聽完這話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面包片。
手冢國光的目光,隨著跡部景吾的身影轉動。
月清雨笑了笑,心下了然。
“他們之間的關系很不一般,對于擁有記憶的蓮來說,最熟悉最親密的人應該是跡部景吾,就連我這個親哥哥還要靠邊站。”
“恩。”手冢國光收回目光。
月華蓮還陷在沉沉的夢中,她的夢里邊一直出現的都是那個白衣式神。
有的時候是在河邊,有的時候是在屋子里,有的時候是他在寫什么東西。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她也跟隨著他的身影。
月華蓮的潛意識里又了解到這個夢肯定是不同的,但是她都沒看過出現別的什么人,就一直是他的身影。
“蓮!”
“蓮!”
敲門聲響起,是誰在叫她??
這個聲音是······
“景吾!”
月華蓮猛地從夢中驚醒。
跡部景吾聽到她叫他的名字,立馬等不及了,開門沖了進去。
“怎么了?”
他看見月華蓮滿頭是汗的坐在床鋪上,眼睛中還帶著心有余悸。
“做夢了。”
月華蓮像是收到了不小的驚嚇。
跡部景吾并不知道她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只以為她是又夢到了清姬。
“沒事,不害怕了,哥哥在這里呢。”
月華蓮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眼睛濕潤了。
“哥······”月華蓮剛想提那個讓她做了一整晚噩夢的人,突然就嘴巴發不出聲音了,夢境里的那個聲音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不能說出關于我的任何。”
這句話像是一個詛咒,像是一個封印,讓她將想要傾訴的話語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那個式神的臉和他猩紅的雙眼,就連她的夢中都是她。
月華蓮越想越覺得恐懼和蹊蹺,但是這件事情她誰都不能說。
她剛剛沖動的大腦因為腦海中的這句話冷靜了下來。
手冢國光和跡部景吾都是力量非常強大的人,如果昨天那個式神的異樣他們發現了的話,根本不可能不警惕,但是現在他們不但沒有任何的警惕,還一副什么都沒有察覺到的樣子。
月華蓮想了想,這件事情還是不能現在就告訴他們,她不能冒險。
“沒事。”在跡部景吾擔憂的目光中她面不改色的說了謊話。
“我只是又夢到清姬了,很害怕。”這個害怕她倒是說的真情實意的。
“沒事,我們都在這里,沒有任何妖怪可以傷害你。”
跡部景吾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頭。
“快點換衣服出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跡部景吾走的時候替她把門關上。
月華蓮起身準備換衣服。
她站起來抬頭就看到突然站在她床頭的男人。
月華蓮的心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她控制不住的發出尖叫,在剛要出聲的時候被一只冰涼的手捂住。
聲音又咽回她的喉嚨中。
“想對他說?”危險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又帶著些上揚的語調。
月華蓮站在他的面前,經受不住這樣的驚訝,她腿一軟,又跌坐在床上。
明苑俯下身來,語氣惡劣的在她耳邊說:“你做不到。”
隨后他猩紅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月華蓮的耳邊還殘留著他獨特的冰冷的氣息。
為什么這么針對她?他想要做什么?
月華蓮在恐懼中的腦袋飛快的思考。
如果是想像其他妖怪一樣奪取她的力量,憑他的實力,應該很容易就能奪走,殺了她對他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為什么要這樣暴露在她的面前,還不斷的恐嚇。
還有這場關于她覺醒引來的暴亂,既然他說他是“明苑”,那個曾經封印了清姬一次的“明苑”那為什么現在他要裝作式神待在手冢國光的身邊,如果是為了解決妖怪干脆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不是更好嗎?
月華蓮越來越看不懂了,她不明白。
以前的事不明白,未來的事更是迷茫和恐懼。
“你想要什么?”月華蓮鼓起勇氣問。
“不錯,很聰明。”明苑賞識般的看了她一眼。
“我想要的,你還給不了,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他只是松動了那么一刻,就立馬變成了毫無感情的殺戮式神一般。
現在月華蓮終于能確定了,他確實有所圖。
知道明苑是有目的的,月華蓮反而松了一口氣,至少現在她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
可是月華蓮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既然你答應了,印記還是要留的。”
他突然拽著她的胳膊,在她手臂上用力咬了下去。
月華蓮悶哼一聲,她心想,咬的這么狠,肯定要出血了。
片刻后,明苑松開口,他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留下來的印記,他將月華蓮凌亂的頭發撥正,隨后往她眉心上一點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月華蓮看了看她手臂上的傷口,咬的這么狠居然沒出血,而是給她胳膊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齦。
這個人實在太詭異莫測了,但是現在她又不能別人提起。
月華蓮不知道,剛剛明苑咬了她一口之后,她的眉心就出現了一枚紫色的蓮花痕,隨后明苑用了術法,給她隱去痕跡。
月華蓮早上洗浴間里,看著鏡子前面的自己。
面前,還是那個淡紫色的長發,平時帶著淡淡血色的嘴唇和臉頰,現在都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外邊太陽高照,在夜里潛行的魑魅魍魎也隨著太陽的升起而煙消云散。
結界還在,月華蓮現在可以看到這些東西,它像是一個透明的罩子一樣,把月華蓮們家的小別墅籠罩在它的庇護之下。
不知怎么的,月華蓮的身體中突然覺得一陣沸騰。
月華蓮走出客房,餐廳里,因為明苑的耽擱,跡部景吾已經吃完飯了,他還在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牛奶。
看到她出來之后像是終于放下了心。
“哥哥。”月華蓮喊了月清雨一聲。
月清雨笑了笑。
幫她把她最愛吃的雞蛋火腿三明治放到她面前,被子里面是她最喜歡喝的橙汁。
“清雨,為什么就給本大爺倒牛奶,這不是有橙汁嗎?”跡部景吾忍不住抱怨,明明知道他早上最不喜歡喝牛奶,還偏偏給他準備牛奶。
“挑食的人,沒資格質疑我。”月清雨毫不留情的反擊他。
月華蓮坐下,看著他們像以前一樣吵吵鬧鬧的,心里也放下心來。
手冢國光則是坐在一旁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專注著吃自己的東西。
月華蓮看他的食物都還沒有吃,是刻意等她出來嗎?
突然感覺到,手冢國光這個人,是真的很令人欽佩。
她隨后又看了一眼吵吵鬧鬧的月清雨和跡部景吾,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之前月清雨知道了他還有一個妹妹被父母送出本家之后,他只帶著一個人來月家在東京留下的別墅里找她。
當時沒有找到她,他以為她死了,他很傷心。
之后看到一輛車經過,從半開的車窗里,看到那張和他在家的妹妹長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月清雨才知道,原來她還活著。
找到她之后,月華蓮說什么也不肯跟他離開,最后還是月清雨在跡部家住了大半年,這才順利的將她帶走。
然后也就是回到神奈川的這段時間,本來月家是一直不同意她的存在的,突然有一天他們就松口了,允許月華蓮和月清雨他們兩個住在外邊,只是不能回本家。
月華蓮那個時候以為,月清雨肯定不會為了她舍棄他從小熟悉的父母和妹妹,她都做好了再獨自一個人回東京的準備,畢竟待在景吾那里,她更自在更開心。
可是月清雨他真的做到了,為了她,放棄了回本家的機會。
月華蓮想著,月家突然松口,允許了月清雨和她一起生活,應該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著手開始準備給她下傀儡術了。
不然就她這么從小被定為是妖怪的人,他們怎么放心把她放在他們唯一的兒子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