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商議事情的武林俠士走遠后，蒙遠霄和柳亞馨躺在草地上休息。

蹲的時間長了，柳亞馨的雙腿有些麻木，她伸了伸腿，說道：“遠霄哥，明天我們也到鹿苑去吃一頓免費酒席。看看這李仲彬都請了些什么樣的高手。”

蒙遠霄知道柳亞馨是個喜歡惹事的主，警告她：“去可以，但你得聽我的話，不許鬧出事來。”

“我偏要鬧出點事來。”柳亞馨向蒙元霄扮了個鬼臉，道：“不鬧出點事來，那不是太寂寞了么？”

“如果不聽我的話就不許去。”蒙遠霄心下不悅，板起臉說道：“沒見過這么任性的人！”

“啊喲喲，王子殿下發脾氣啦？”柳亞馨笑道：“那樣子好嚇人。小的怕了你啦，小的聽王子殿下的話，不鬧事就是了。”

看到柳亞馨那模樣，蒙遠霄忍不住笑了：“這還差不多。”

第二天午后，蒙遠霄和柳亞馨換了衣服，扮作尋常武林人士的樣子，向店小二問清了去鹿苑的路徑，兩人徑往鹿苑而去。

兩人穿過街道時，看到五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和兩個老人在街邊乞討。

看到蒙遠霄和柳亞馨走近，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孩端起破碗跑到兩人面前乞討：“兩位大爺，我們爺孫幾個都餓了好多天了。行行好，給點錢吧。”邊說邊不停的給蒙遠霄和柳亞馨鞠躬。

其他孩子和老人也上前乞討：“大爺，行行好，給點錢吧。”

“你帶碎銀子么？”柳亞馨問蒙遠霄：“有的話就給他們點兒。”

“只有一錠十兩的。”蒙遠霄取出銀子遞給柳亞馨。

古時民風淳樸，倒也不用擔心這些乞丐是假的。

“你們是一家人么？”柳亞馨有些為難，一錠銀子七個人怎么分呢？

“是的是的。”年近七旬的老者連連點頭，看了看五個塵頭垢面的孩子，一臉難過的說道：“五個孩子都是老朽的孫兒。唉，我的兩個兒子被惡霸逼死了，兒媳婦也被遭天譴的惡霸搶去為妾，不堪折磨的兩個媳婦投井身亡。現在就剩我們老兩口帶著五個孩子苦苦度日，難啊。”說著說著，兩行渾濁的老淚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流了下來。

那老婦人不會說話，充滿期待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柳亞馨手中的銀子。

五個孩子全都用饑餓的目光看著柳亞馨手中的銀子，兩個年幼的女孩不停的舔著干裂的嘴唇。

有了銀子她們就不用挨餓了。

看著那錠銀子，他們仿佛看到了香甜的饃饃和燒餅。

見柳亞馨拿著銀子猶豫不決，那些孩子以為柳亞馨舍不得，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

年齡稍大的一個男孩默默的向蒙遠霄和柳亞馨跪了下去。年齡小的也一個跟一個的向他們跪了下去。年齡最小的女孩只有四五歲，她仰起臟兮兮的小臉奶聲奶氣的說道：“大爺，我們爺孫七人都兩天沒吃飯了。我們不奢望大銀子，您們施舍一點吃的給我吧，我快餓死了。”

想起早亡的父母，蒙遠霄和柳亞馨都感覺鼻尖酸酸的，情不自禁濕了眼眶。現在他們也是孤兒，只是年齡要大過這些孩子而已。如果現在他們的年齡跟眼前的五個孩子一般大，他們會過什么樣的日子？鬼知道。

“老人家，趕緊去買些東西吃吧。”柳亞馨將銀子塞進老人的手里：“我們住在悅來客棧，往后有什么難處您就到那兒找我們。”

老者雙膝一屈就要給蒙遠霄和柳亞馨跪下，蒙遠霄眼疾手快，忙扶住老者不讓他下跪：“老人家，萬萬使不得。會折殺晚輩的。”

“真是濟公在世啊。”衣不遮體的老人流著感動的淚水，顫聲道：“唉，現在這世道，像兩位恩公這樣的好心人已經不多了。”

“老人家，您貴姓？”蒙遠霄問道。

“免貴姓郝。賤名一個中字。中間的中。”老者說完自己的姓名，又問道：“小老兒斗膽請問兩位恩公的高姓大名？”

蒙遠霄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名，柳亞馨搶先說了：“我叫柳蒙，他叫蒙柳。賤名不足掛齒，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兩個名字乍一聽上去像是兩兄弟，仔細一分辨就知是假的。當然，也不全假，畢竟里面有兩個人的姓。

江湖險惡，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將真實姓名道出。

“蒙柳，柳蒙。”老人家喃喃念叨著，他也不知這名字是真是假，既然恩人這么說了，他就必須將這兩個名字記住。即便這個名字是假的。

他自知能力微薄，也許永無報恩之日，但恩情將永藏心底。

“逼死你兒子的惡霸叫什么名字？”柳亞馨不經意的問老者。

提到仇人，老者悲憤交加，咬牙切齒的說道：“趙寶成。”

“知道了。”柳亞馨點了點頭，對老者道：“趕緊去買東西吃吧。別餓壞了。后會有期！”說著，向老者抱了抱拳。

蒙、柳兩人跟爺孫七人道過別，徑往鹿苑而去。

蒙遠霄知道柳亞馨的性格脾氣，血債累累的趙寶成，你的霉運到了。

兩人走到鹿苑門前，有幾個男人在門口迎客，客人正陸續進去。

那鹿苑院落很大，建筑氣勢雄偉。

墻體都用青磚砌就，粉刷在上面的石灰有一部分已經脫落，石灰未脫落的墻體上隱約可見繪有水墨圖案，由于石灰脫落的緣故，形象逼真的水墨圖案已支離破碎。門口放著兩只超大的石獅子，石獅子通體已成黑褐色，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長出了綠色的苔蘚。

整幢房屋不是很破舊，但瓦溝上長著很多雜草，有的長勢正旺，有的萎靡枯黃。一陣輕風吹來，黃綠相間的雜草隨風搖曳，就像古稀老人的胡須。

墻上斑駁的圖案和長著青苔的大石獅子似乎在向人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它曾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依然雄偉的氣勢仿佛又告訴人們，昔日的鹿苑主人是何等的尊貴和榮耀。

無論昔日的鹿苑主人何等的輝煌和榮耀，今日的鹿苑已是一片荒涼頹廢。

蒙遠霄和柳亞馨走到門口，蒙遠霄伸出拇指和小指對迎賓揚了揚，輕聲說道：“武林朋友，義氣為重。”

“有勞。”一名衣著光鮮的中年管家對他們連連拱手，極為客氣的說道：“有勞，二位請進！”

“兩位請隨我來。”站立在一旁的彪形大漢立刻走過來，引領蒙元霄和柳亞馨走了進去。

進入大廳落坐后，立刻有人給他們看上茶來。

引領他們進去的彪形大漢向他們抱拳問道：“敢問二位少俠尊姓大名。“

蒙遠霄不說話，柳亞馨將隨便捏造的假名報了上去：“在下柳不平。”又指了指蒙遠霄，說道：“這位老兄是蒙無敵。”

彪形大漢一副謙恭的表情說道：“二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能親仰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這不瞎扯淡嗎？捏造的名兒也能如雷貫耳？這也太虛偽了吧？柳亞馨抿嘴一笑，不作聲。

蒙遠霄在肚里暗暗好笑：“這兩個名字我都覺得陌生，你倒是已經如雷貫耳了。”

前來給姓李的助拳的客人越來越多，彪形大漢見蒙遠霄和柳亞馨年紀尚輕，以為兩人是哪派中的后生晚輩，也不怎么看重，說道：“二位請隨意，在下還有些別的事去忙。”

蒙遠霄本就不愿有個外人在一旁陪著，聽得他要離開，忙不迭地說道：“哦，不用客氣。你去忙吧。”

客人們邊喝茶邊聊天，不一會兒大廳里就聚滿了五湖四海的武林中人。

喝了一會兒茶，姓李的命人開出席來。

蒙遠霄和柳亞馨在不起眼的偏席上坐下，陪席的是李仲彬的兩個小師弟，同席的都是一些各派中的后輩門人，他們都在跟各自的同伴說話，也沒人跟他們搭訕，兩人倒也落得個清靜自在。

酒過兩巡，到第三巡上，李仲彬到各席敬酒，敬到蒙遠霄和柳亞馨所坐的偏席上時，蒙遠霄仔細打量李仲彬：約莫二十八九歲年紀，中等身材，面皮白凈，眉目間透著一股英氣。跟英氣逼人的外貌不搭配的是那對充滿血絲的眼球。可能是連日來為復仇之事奔波、加之悲傷難過以致心力憔悴。

思及國破家亡，以及被段儉魏和哈達拉姆所害的父母兄弟，蒙遠霄的心像被刀戳中般痛了一下。

李仲彬邀約幫手為父報仇，自己的國恨家仇何日方能得報？